本报记者 刘翔

少不更事时,一年中最盼的事就是过年。

由于家在农村,我家又是一个有十口人的大家庭,劳力不多,吃闲饭的人不少,平常日子一直过得紧巴巴的,要想添新衣服、吃上一顿肉是很难得的事,只有到过年的时候才能穿上新衣服,吃上好吃的。所以就最盼着过年。

每年一进了腊月门,父母便开始盘算今年该给谁添置新衣服了。因为家里人口多,每年每人都添新衣服也是不可能的。每到这个时候,哥哥姐姐们总是把添置新衣服的机会让给我和妹妹,说我们年龄小,身体长得快,需要添衣服。其实哥哥姐姐们也是很久没有做新衣服了,到过年了,他们就把仅有的几件衣服中稍微新一点的洗一洗再穿。每年过年我和妹妹都能做一身新衣服,尽管做衣服的布料只是最便宜的棉布,我们还是非常高兴。到正月初一早上,我们就换上新衣服到各家拜年去了。后来我们慢慢长大了,才知道其实哥哥姐姐们也希望过年能有一身新衣服,只是他们怕父母为难,考虑到我和妹妹年龄小,怕我们跟同村的孩子比受委屈,所以事事都让着我们。

那时候过年是很少杀年猪的,尽管那时每家每户也养猪,但猪一长到两百来斤,养猪户就要将养的猪卖给公家,一来是完成生猪任务,二来可以换点钱买柴米油盐。即使有的家庭杀了年猪,也是尽量多卖,卖不了的才留着自己家过年吃。那时我家十口人,过年最多也就买20多斤猪肉,另外买点豆腐,生产队再分十几斤鱼,而这点东西还要招待来家拜年的亲戚,所以过年也不能敞开肚皮吃肉。每年的年夜饭,母亲总是将肉切成小块,为的是能多切几块,然后多放些白菜和豆腐,煮上一大锅。等到吃年饭时,母亲总是先给我们夹,自己只是吃一些白菜。我们见母亲舍不得吃,就将自己碗里的肉拨给她,母亲就说她不喜欢吃肉,又拨给我们。我们知道母亲是想省下来让我们多吃点,所以我们兄弟姐妹们也都互相谦让,谁也不愿多吃。往往一块肉在我们的碗里转了一圈,又回到盆里。一顿年饭吃下来,本来就不多的肉还剩下不少,母亲又将剩下的肉剁碎包饺子。尽管那时候家里很穷,但很会操持家务的母亲总是能让我们感受到家的温暖。

我们在互相谦让的亲情中慢慢长大,这种亲情一直驻扎在我的心里,时时温暖着我。如今在城市工作的我早已不用为过年的穿戴和吃食犯愁,但儿时那种弥漫在父母和兄弟姐妹间的浓浓亲情一直让我留恋和回味。每到过年时,与朋友、家人谈起年味,大家都会说现在日子好了,平常吃的都比过去过年还好。的确,现在吃穿不愁,但我也感觉到家庭成员间互相谦让、关心彼此的亲情也淡了,大家都忙于工作和生活,都将亲情搁置在一旁,殊不知亲情一旦失去,将很难弥补回来。过年是家庭团圆的日子,也是我们表达亲情的最好时机,希望大家都能在春节与亲人相聚时,在推杯换盏间把对亲人的关爱表达出来,让亲情弥漫在每一个人的心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