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西亮
“上班”,在现代汉语意义上,是一个名动词组。两个普通的汉字,不同的人总能读出不同寻常的感觉和味道。
班,本意是次序,后引伸为单位、组织之意,成语“按部就班”中的“班”即属此例。自古至今,上班,即是一个人身处内外体制的明证,也从另一个角度释放着社会分工和等级地位的信息。人类进入奴隶社会之后,就开始有了阶级和等次之分,衣有二五八色,人分三六九等,封土建国,秩序井然。一个自然人只有进入国家体制内,才可编入相对稳定的组织或单位,才有“班”可上。如在历朝历代的封建朝廷之上,文武百官、王侯将相每日晨起上班为“上朝”,普通官吏上班是应卯、画卯,即受值日长官的点卯,相当于今天的签到和点名。至于编入保甲或其他形式的管理结构中的普通草民们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那叫干活、劳动。尤其滥觞于隋朝的科举制度形成之后,“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科举一考定终身,“朝为田舍部,暮登天子堂”,非金榜题名者,就无缘也无资格去上朝廷之“班”,去州府县衙“应卯”和被“点卯”。
白驹过隙,时光如梭。一回首,笔者已经上班30多年,记得1980年参加高考,因以近于本科分数线之成绩却被一所中师录取而生“复读”之念,但师长们和诸亲朋纷纷以“好不容易拿了‘红粮本’,跳了‘龙’(农)门,绝不可丧失良机,否则,一辈子后悔莫及”等充分理由极力劝说,于是,我背负亲情托付,怀揣迷茫不安,走进了信阳师范学校。自此之后,从校园三尺讲台到县乡广阔天地,从中学教员到乡党委书记,直至市委机关的一名公务人员,转眼间就是大半生过去了。漫漫人生路,风雨写春秋,个中多少次爬坡过坎,多少酸甜苦辣,实在是只能意会、无法言传。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这是一种大智慧、高境界,凡夫俗子是断然学不好、亦做不好范仲淹之先贤模样。平日里,人世间的磕磕绊绊,人情中的乍暖还寒,生活中的柴米油盐,仕途中的沟沟坎坎,每每总在左右着一颗肉胎凡心:逢秋悲寂寥,叹叶落花谢;春来爱百草,心潮逐浪高。怀人伤事,总免不了感悲欢、忧浮沉,少有心如止水之时,这正是心中染尘、灵魂不宁的写照,也是圣者与常人的区别。但不管如何,我还是怀念着抛洒了无数汗水、寄托着百千苦乐、留下了深深浅浅脚印的那条谓之“人生苦旅”的路途,深爱着自己所从事的每一份工作,尽管这工作中常有不如意、不顺心处,但每每还是以“不如意事常八九,可与人言无二三”之箴言聊以慰藉。
俄国人高尔基说:“工作愉快,人生便是天堂;工作痛苦,人生便是地狱。”笔者不能脱俗,自然对此深有同感。工作数十年间,所思所想无非两种心绪——工作压力大、任务重时,心绪不宁,感事伤怀,就总会想起生活中的许多堵心事、社会上的许多不平事,百愁千结,情郁于中,抬头望空中,满天乌云,星月无色,秋声袭人,霜重雪冷。而每当完成了一些压在心头多日的繁重任务,处理好一连串的棘手事,就不由得心花怒放,和风拂面,春光明媚,秋月冬云,皆入画中。这正如《岳阳楼记》所表述的,在不同的环境里登上岳阳楼,所看景色、所生情感迥然有异。
行文至此,忽然记起某个有心人计算过人一生的上班时间。每个人每天都拥有24小时、1440分钟的时间,如果一个人可以活到80岁,除去20岁以前和60岁以后的40年,一生真正能上班的时间只有40年,而40年在每天的分配是这样的:床上:8小时,13.3年;餐桌上:2.5小时,4.2年;路上:1.5小时,2.5年;接打电话:1小时,1.7年;看电视、微信、上网:3小时,5年;看书报、休假:3小时,5年;洗刷、洗浴:1小时,1.7年;上班:仅剩下2小时。这样算来,40年中一个人的精力只有不到3.5年时间能全部用于上班之中。
真是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人生上班时间如此短暂。当然,这个对工作时间的算法和上班概念的认定是否科学,应当见仁见智,但仔细琢磨,除了吃饭休息,人生真正用于工作的时间确实要大打折扣。因此,无论是什么人,有一份固定的工作,有一个体制内的岗位,能够每天早出晚归地去上班,应该说是一大幸事。要知道,现在,无论是国内还是国外,每天该有多少人在找工作,尽管当今人们对“工作”的概念早已经与传统不同,甚至颠覆了传统,但有生之年,有工可做,有班可上,应当是一种福分,应当倍加珍惜!还是那句老话:工作着是美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