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庆棠

家乡的那条小河,曾带给我年少时说不完的快活。虽有苦,但更多的是乐。

(一)

小河从村子东南面的源头乌龙洞沟一路欢欢畅畅地流来,经过我家前方的梯田,然后顺着我上学的小路往西北而去。很多时候,清悠悠的河水“哗啦啦”地响,总像吟唱着轻盈盈的歌谣,让人的心情格外快乐。

当然,小河也有发脾气的时候,逢到桃花汛特别是入汛的日子,大雨连降,山洪涌下,小河陡然就发威了。沿河两岸被卷走的庄稼菜秧等物漂满河面,平时过河的“石步子”早被淹没不见了,离学校最远的3个生产队的同学,上学路上要3次经过弯来绕去的河,眼看过不去,我们只好绕着河埂或田埂走。绕行时得格外小心,稍不留意就被河埂或田埂上的毛刺枝子刺伤了脚,时不时地会听到有的同学被扎得“哎哟”“哎哟”地叫唤,引来同伴的一阵阵笑声。那些干脆脱掉鞋、裤蹚水过河的,一般都是泼皮些的男生,除了不怕冷以外,还得会在河中善于配合、相互照应。但有时候,也有个别捣蛋的家伙故意弄出洋相来,记得有一天,我和3个同学在上学途中过河,临近河岸时,李大嘴被挽胳膊的同学拽猛了劲儿,书包掉到了河里,顿时,李大嘴没顾上穿裤子就哭开了,我们几个都在一边哈哈大笑。事有凑巧,不远处有个赶河捞鱼的大人,他眼尖手快,用网把书包捞了上来。

(二)

那时候,乡民喜欢在河水落差较大的地方打上坝埂拦水,用来洗衣洗澡,或引灌庄稼田地。一个夏日的中午,我放学回家,途经熊大庄西边的河段,看到坝口过水处的石板上现出青青的绿苔,一股清凉之意立刻扑面而来,已热得冒汗的我,先掬起两捧清水“咕咕”地喝下肚,还觉得不过瘾,又光着脚往青石板上踏去。心里正想着凉快舒坦呢,谁知那青石板上的绿苔特别滑溜,压根儿不能立足,整个人滑翻到了河坝下的水潭里,把潭水击起丈把高。好在河潭不深,那会儿我反应得还算快,一转身就爬了上来。嗨,这下子可让旁边的几个同学幸灾乐祸了,他们一个个笑得直不起身。我见有人指我的身后,便不由得往屁股上一摸,发现自己的裤子被拦坝的树桩挂破了一个大口子。我这个落汤鸡尴尬极了,屁股上又生疼,时而回头瞅瞅,自觉好笑,又心里害怕,怕回到家挨大人的打(因为衣裳破了),而我越是这样,同学们越是笑个不止……

(三)

小河,欢欢地流淌。

时光,匆匆地走过。

我的初小阶段跳过一个年级,只读了3年,在往公社驻地的沙河小学就读高小的时候,我只能早出晚归,往返走十六七里路。一个初冬的星期六下午,学校放学早,我和另一位同学跑在最前面,到了离家不远的小河边,西山的日头还有半竿高。突然,我看见对面河沿的木桩上扒着一溜儿小碗口大的甲鱼,仍在太阳下晒盖,待人走到近前,那些小家伙儿纷纷往河里钻。恰在这时,几十米外走来了当地有名的张黑脸,他特会抓鱼摸虾。我们立即告诉他:“刚才看到河里有甲鱼,就在那儿!”只见他手握渔叉,穿着长筒胶靴走入河中,往河滩下一阵鼓捣,也就一袋烟的工夫,张黑脸果然叉住了5只甲鱼。他朝我们憨厚地笑笑,拔起河边的荆草,给我和另一位同学每人拴了一只甲鱼说:“这是发给你们的奖!”回到家里,母亲问清情况后,忙不迭地接过甲鱼,把它破洗一番,加入油盐香葱,用两三片肥厚的青菜叶一裹一扎,放进锅灶下的柴火灰里烧着。大约半个钟头后,母亲用火钳夹出烧物,打开包裹的菜叶,一股香喷喷的味道便弥散开来,我和二弟一同分享了甲鱼的美味。自然,这也成了我记忆中最香纯的美食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