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主明

我去过广西柳州奇石园,那里的奇石五花八门。形状奇的、纹路奇的、颜色奇的、质地奇的,令人目不暇接,大开眼界。有一桌满汉全席,实在叫人拍案叫绝。

我还去过一家颇有名气的地质展览馆,馆里的展品,比奇石馆更广泛,更有意义。

奇石只不过是石头中的极少一部分。绝大部分石头都在沉睡。石头文化早超出了奇石本身。

看奇石馆,令人浮想联翩。大千世界,石头太多。地球上本来不缺石头,有时还从天外飞来。我们的脚下,深处就是石头。巍巍群山有几个不是石头的支撑?黄山的飞来石、泰山的泰山石、鸡公山的鸡头石、大别山的猫耳石、石林的阿诗玛石,等等,不胜枚举。

联想起来,最辉煌的,首推用于补天的那些石头。天塌一角,人间遭殃,多亏女娲的搭救,炼石而补。要不是石头们熔为一体,独撑一面,天会塌地会陷,世间还不知道成什么样子呢。

石头中的精灵,应该属于生出了孙悟空的那个。石猴出世天地惊,人间难找第二。这个看似无血的精灵,却正气浩然,无畏无惧,竟把天宫不放在眼里。不仰视罢了,还去大闹,闹得天上惶恐不安,那么多天神,都拿他没法。连玉皇大帝都不得不做出妥协的姿态,封他个“齐天大圣”的官位,以此来息事宁人。

最顽皮的石头,要数《红楼梦》中的人物贾宝玉。《红楼梦》最早不就叫《石头记》吗?为什么?好像开篇说的就是神秘世界里一块大石头上刻记着的一段奇事。奇石与宝玉有关,宝玉出娘胎时便有一块美玉跟着出来。可惜,美玉难琢,终未成器,纨绔一生,几许悲喜,犹如红楼一梦。

以上有文化品味的三个石头,奇虽奇也,然而都是海市蜃楼、雨后彩虹、梦里仙境、晚霞彩云,虚幻缥缈,游移不定,并不是现实生活中眼能见得手能摸到的现实。

现实的石头是什么呢?也可谓五花八门。

稀有类,如宝石。红宝石、绿宝石、蓝宝石、鸡血石。还有玉石,白玉、碧玉、黄玉、羊脂玉、缅玉、俄玉、和田玉。还有其他石头,金刚石、寿山石、田黄石、麦饭石、奇石。这些石头,虽然价值不一,终归都是石头。

实用类,如花岗岩。人们就把它切割成块,或用于铺路架桥,或做成路沿石,或做成墙面砖贴于房屋的外墙;石灰石,击碎,进窑烧成石灰;青石,切割打磨,勒石为碑;坚硬的岩石,敲成石子儿,铺垫铁路或公路的路基。

欣赏类,如田黄。其质软润,人们就把它切割成小块,珍藏或者刻成印章;端州石,人们把它挖成各类砚台;太湖石,人们把它拼成高高低低的假山,或者堆成盆景。

而我每天爬山,接触到的那些石头,都是人们不予问津的。我不知它们属于何类,只知年复一年,岿然不动地睡在路边、林中、溪旁,或大或小,或立或卧,或平常或峭拔,但是都没什么大的变化,天天那个模样。

每天,人来人往;每年,春去秋来,它们依然如故。人们好像视而不见,听而不闻。雨雪好像摧之不动,撼之不得。大概这些都是极为普通的石头,开发品位不高,使用价值不大。然而,正因为如此,才得以享受千年万年甚至数万年的清静与安宁。

奇石与宝石是什么石头?毫无疑问,都是稀有的石头。如果,我每天见到的那些石头是宝石,它们还能在那里睡大觉吗?怕是早就被肢解打磨,变成零星碎块了。那样的话,虽然能受到崇拜者的青睐与赞美,但是,早已不是当年的自己了。

舌与心

人的舌头真是个精灵。只要有味,都逃不出它的觉察。酸辣苦甜,咸涩冲辛,无一不是。而且分工细致,区域责任明确,舌尖、舌根、舌边、舌中各有侧重。专业调酒师、品酒师、美食家的舌头更厉害,哪怕是轻微的差异,都能鉴赏出来。

除了辩味,还能说话。无论是窃窃私语,还是高谈阔论;无论是抑昂顿挫,还是阴平阳平,如果没有舌头的配合,紧靠喉咙里的声带那就无法表达明白。舌头不能长,也不能短,更不能没有。没有舌头的人,就成了哑巴。

因为能辩味,便有了美味、无味、味浓、味淡、味重、味轻、爽口、腻味、五味俱全、食不甘味、味同嚼蜡等区别。也有了不同菜系的味道特点。比如川菜偏辣、粤菜偏甜。

因为能说话,便有了好话、歹话、绵绵细语、高声大语、滔滔不绝、慷慨陈词、说长道短、品三论四、无事生非、恶语伤人、假话连篇、诤言、谗言等,便有了嚼舌、摇动三寸不烂之舌之说辞。

其实,辩味也好,说话也罢,表象于舌,源起于心。心才是舌的行为的操纵指挥者。心之所欲,舌之所为。酸辣苦甜,嬉笑怒骂,万般滋味,皆在心头。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决定了舌头的思辨与表达。想用好舌头,必须修炼好心头。

牌 道

牌道之妙,变化多端。巧设牌局,随机应变,或出奇制胜,或稳扎稳打,输赢自若,守神如一,可谓高手。

但高手也有失手的时候,世上没有不输的牌局。常胜将军,只是赢多输少而已。智慧之人,在于审时度势,攻守得当。进攻势如破竹,防守天衣无缝。牌势强时,宜一鼓作气;牌势弱时,宜守中有攻。

一副扑克牌,54张,大小王各一张。打牌时,一门为主,三门是副。主牌包括王牌和常主,比例仍占少数。大王最大,压倒一切。小王次之,一牌之下,众牌之上。然而,即使拥有了大小王,也未必能赢。像带兵打仗一样,有帅还得有将有兵。将多兵广,再加上正确的指挥,才能胜券在握。将少兵寡,取胜难矣。

打牌有输有赢,那是常态。没有把把赢,也没有牌牌输。输赢无定数,不赌为最高。打牌为赌,上桌图利,就入了歧途。牌局高手,也难以局局制胜,除非出千。赌王出千,十有九胜,一次失手,不仅牌局砸了,人身安全也会危机四伏。君不见赌场上有人因出千即使不丢性命,也落下个肢残人废吗?

至于打法,花样多啦。什么拖拉机、黑七、十点半、斗地主、诈金花等等,不一而足。不管何种打法,一是凭手气,而是凭智慧,二者缺一不可。好多牌局,都有结合对垒的打法。或者一对三,或者二对二。结合的一方,仅凭个人智慧还不够,必须有合作者的团结协作,巧妙配合。团结一致就是力量,配合默契能出精局。当主角的当仁不让,该当配角的随声附和,步调一致,才得胜利。

对于庄家,首先,必须有特立独行,以少胜多的信念;要有拿得起放得下的胸怀;要有不管风吹浪打胜似闲庭信步的气度。牌势明了,判断准确,成竹在胸,全局在握,察言观色,沉着应对,当断则断,攻守得当。无虑输赢,精于不出失误就行。输赢坦然,是大家风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