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海燕

一

平顶山因“山顶平坦如削”而得名。1981年3月至12月，连队党支部派我及其他四名同志，到平顶山东工人镇33610部队教导队接受军政教育培训。

教导队背靠平顶山，右侧是八矿，左侧则是广袤无垠的农田。教导队的战术训练场，就坐落在峰峦起伏的山地。训练场除了优美的自然环境外，还有蜿蜒曲折的交通壕和纵横交错的战壕、构筑牢固的碉堡暗道、前沿阵地反坦克壕沟，及防步兵铁丝网等攻防工事。我们步兵中队就坐落于教导队大门内右侧，按172团、173团、174团序列横向排开，再往后就是教导大队部及中队食堂。

教导队生活与训练虽然天天是“三点一线”，显得枯燥，但也有许多事至今难忘。

有一天，我们刚刚吃完早餐，准备正常训练。突然，一阵紧急的集合号，让我们紧张起来。只见整个中队，一百多人，不到十分钟，已全副武装，列队站在操场。只见大队长与几个首长正在交流着什么。当大队长向副师长报告后，我们才知道师首长来了，且有重要军事任务。随后，大队长宣布命令：一批破坏分子妄想袭击一矿，师部命令我们，迅速向一矿集结，坚决消灭这股破坏分子。

伴随着出发的命令，我们跑步出了大门向右，沿着大路向一矿急驰。跑在队伍里，我一直思索，进剿破坏分子，怎么不配发子弹呢？跑着跑着，也不知跑了多远。当跑过一个工矿区后，中队长下达了分散隐蔽的命令。当我们三区队按照命令隐蔽在一条水渠后，只见一辆挂着绿帆布的军车慢慢停在路边，从车上走下来几名全副武装的军人。我想，是不是配送的弹药来了。然而，当再次起身，背着装备前行后，弹药仍未配发给我们。部队就这样跑了近两个小时，中队长却下达了任务解除的命令。

当我们返回教导队操场聆听师首长讲话时，我们才知道这是一次紧急战斗演练。如今，40多年过去了，副师长很多训词早已忘到了脑后，但他那句“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不是58师的兵”的名言，却始终铭刻在心中。

二

教导队培训结业后，因参加军事比赛，我留队准备参加军体、队列和战术比赛。

一天，中队长与战术教员突然把我们留队的12人拉到了战术训练场。

平时，搞班级进攻演练，一般只有吴教员，最多大队长到场观看。但这次却多了三人：一个是陆军学院教员，另外两个是省军区教员。

作为班进攻中的战士，我们已经做好了接受考验的准备。可演练时，教员却成了省军区的教员。虽然他没有带过我们，但配合他，我们胸有成竹。

“课目：进攻——战斗中的——步兵班！”听着声音轻柔的腔调，我的皮肤仿佛起了鸡皮疙瘩，这是战术教员？演练容不得我们多想，我们只能忍着性子，跟着教员，一阵冲锋，来到假想敌的前沿阵地。突然，陆军学院教员快步走到前沿高地，用威严的口吻说道，教员同志，你现在是班长，我是教员。请听我命令指挥你的部队。

“班长同志，你班虽然占领了敌前沿阵地，但纵深敌人又疯狂发起了反冲击，你现在孤立无援。请带领全班抗击敌人的反冲击。”教员把全班召集在敌前沿阵地。只听他介绍了敌情，并依据地形地势、敌我态势，详细制定了反冲击方案。就这样，在陆军学院教员的带领下，我们很快打垮了反冲击的“敌人”。

演练结束后，我们这些留在教导队的学员，对这位高大威猛的教员无不佩服！

那天夜里，我与湖北的两个战友偷偷钻进陆军学院教员的房间请教。对我们的虔诚，教员慷慨教导，为我们详尽地就现代战争谈了班及分队以下的战术问题。他的教诲，让我们懂得了：一个班长，不仅要熟练地掌握班以内技战术常识，还必须懂得分队以上课目及合同作战之要领。虔诚也带来回报，临行前，他又赠送我们每人一本由陆军学院自编的《合同作战教案》。

三

教导队军政教育训练虽然很苦很枯燥，但训练之余，战友间生活却是“百花齐放”。

黄绍斌是湖北新洲人，与我同年当兵。他个子不高，仅有1米6左右，但敦实厚道，一双大眼睛弥补了个子矮的缺陷。他虽然是4连兵，因我们一同进团军体班培训，一起进师教导队，且又同班、同宿，所以，与其他战友相比，又多熟了三分。

记得那年夏天，我们战术训练回来刚吃完饭，他就把我叫到寝室外。“海燕，有件事，需要你帮帮忙。”“啥事呀，咱们俩还鬼鬼祟祟地干吗？”看看四周没人，他说，对象来信啦，我真的写不好。你能帮我写封回信吗？听了他的话，我二话没说，拍着胸口说，不就是写封情书吗！就这样，我把写情书的活担了下来。因当时是白天，我告诉他，咱们晚上写。他看我满口应诺，立即给我塞了包大前门香烟。有功受禄，我自然也就接下了“大礼”。

夜晚，当熄灯号吹响，宿舍熄灯以后，我俩将蚊帐中间叠起用夹子夹上，原来两顶蚊帐，成了一间简单的“写字间”。没有灯光，他就打起手电筒，为我当起了“电灯泡”。于是，我俩并肩伏在床上，我拿出钢笔与信纸。“把嫂子的照片和信拿出来呀，不然，我哪来的灵感。”“还要看照片呀，看看信不就行了吗？”“不行！不行！看了照片，写情书更有灵感。”就这样，他乖乖地交出了嫂子的照片和来信。我仔细端详着嫂子的照片：嫂子戴着眼镜，显得清秀、端庄，且有内涵。再看看来信，那浓浓的爱意扑面而来，一下子激发了我的灵感。于是，我提起笔，顶格写出：亲爱的……“不行，不行，我俩还在谈恋爱，不能写亲爱的。”“可以，可以，这样才显得你是诚心诚意要与嫂子谈恋爱。”就这样，他边说嫂子的往事，我边思索着用哪些词句表达爱意。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不一会，一封2000多字的情书就写好了！

看着我写的情书，黄绍斌满脸喜悦，嘴里一直唠叨着：写得不错。好！写得不错。好！

从此，在教导队8个月的岁月里，我成了他的私人秘书兼副官。每当文书到区队送信，我总是抢着看嫂子的来信，想着怎样给嫂子回信。

如今，40多年过去了，写情书那件事仍历历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