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宪科
人与人之间如果有缘,这缘分会让你终生难忘,或终身厮守;而人与植物一旦结了缘,也同样会建立深厚的感情。
我与乡机关大院的那棵圆团团、绿油油、一年四季不落叶的桂花树,就有着一段鲜为人知的缘分。
那是1977年春的一天,还在上中学的我放学回家,老远就见家门口的路上,停着一台手扶拖拉机,拖拉机的后挂上躺着一棵绿油油的大桂花树,树蔸上还用粗草绳缠绕着,以防上面的土抖落。我进了院这才看清,自家院里那棵一人多高的桂花树不见了。我和父亲曾用乱石破砖垒起的花坛,成了一个大土窝。
要知道,这在当时可是我家最值钱的东西了。于是,我质问起父亲,为啥把桂花树卖了?父亲理都不理我,将手里卖桂花树的40元钱,转手交给骨瘦如柴的母亲。
后来,我才意识到当时我一家八口,全靠父母二人的工分生活。
我清楚地记得,每当八月桂花盛开时节,我还会主动站在凳子上剪下一筐子桂花,扎成把,三毛五毛地到街上去卖,以换来学费。那年,电影院正在上映朝鲜故事片《卖花姑娘》,有同学看到便对我喊叫着:“卖花姑娘,卖花姑娘。”让我有种想钻入地缝之感。
令我没想到的是,1985年秋,我因爱“写写画画”,被破例“抽用”到乡政府工作。当我走进乡机关大院时,首先映入眼帘的竟是一棵长得圆团团、绿油油的,有点类似几年前我家的那棵桂花树。于是,我忙上前打量了一下,在距地面约一米高处,一大一小两个枝丫引体向上,发出众多枝丫,这些枝丫围绕着主枝慢慢生长开去,虽然没有修剪,但天生注重整体生长的桂花树枝,个个自律地成长着,没有一枝像其他树种那样旁逸斜出,因而才使得整棵桂花树长得团团圆圆,郁郁葱葱。
或许,这并不是我家那棵桂花树,但从我走进乡机关大院见到它的那一刻起,我便从内心把它认定是我家的那棵桂花树了。
在我的心里,桂花树是比任何一个树种都要高贵的。当初这棵树虽然生在我那连个像样的花坛也砌不起来的穷家,但仍不失“不与百花争春,独守清秋绽放”和“四季常青不惧风霜,逆境中坚守信念”的坚韧隐忍精神和高洁品质。
从那以后,我和这棵桂花树整整相守了8年。这8年,我每天从它身边穿过、绕过,有时还伸手去摸摸它。多少个日日夜夜在它旁边的办公室里开广播,关广播;写通讯、写简报、写小说。一直到1993年的春天,和它相处了整整八年之后,我才依依不舍地离开它,来到我所在的城市,当起了一名记者。后来因为职业原因,我还到过《八月桂花遍地开》的诞生地商城县。
如今,又是30多年过去了,我也在报社圆了一个个小小的梦想之后,光荣退休。
当下,我作为爷爷、姥爷,每天接送完孙辈,闲暇之余,再想到那棵桂花树时,我就会自然而然地想起当年我那十分困难的家;想起我在乡政府工作的日日夜夜;想起与我相处的那些老领导、老师长、老同事们;想起我所经历的那些有苦有甜的岁月……
我永远不会忘记那棵圆团团、绿油油的桂花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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