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浩

在草木茵茵的初夏，再次回到阔别多年的老家。距离上次这个时节回到老塆，或许是很多年以前的场景了。

记忆中老家的模样，都是白茫茫的一片，被岁月染白了头。于是，在一个个小雪絮叨抑或大雪纷飞的日子里，拖家带口、车水马龙为寂静的村落平添些许热闹。

汽车在笔直开阔的312国道上行驶着，我的目光也被车窗外的景色所深深地吸引，那是故乡的原风景，也是我多年未曾见过的滋养心灵唤醒儿时记忆的一幕幕。

起伏的丘陵地带上，漠漠水田中，三五白鹭时而飞翔，时而落在阡陌上休憩，闲庭信步，绿白相间，一幅水墨画呼之欲出。

田家少闲月，五月人倍忙。在南风的吹拂中，小麦黄了。山坡上，几个农人挥镰收割，似乎一首《观刈麦》在耳边回响。

那边农人忙着收割小麦，这边的水田里老翁老妪忙着插秧。手掌、脚掌一整天浸泡水田里，泡得发白蜕皮不说，还有蚂蟥的侵袭。

绿遍山原白满川，子规声里雨如烟。是的，我真的好多年没有在这个季节回乡，或许三五年，或许十几年，或许只有老去的时光知晓。

“导航显示要从这个小路口右拐，浩哥，你看看是不是这么走呢？”同行小伙伴的一声叫声，打断了我沉浸式想象。我赶紧定睛一看，不对啊，我上次回乡还是三四年前，记得这个路口之前有个坡度，隐约记得小道旁边还有几户人家。这些作为记号的意象完全不复存在，我有点慌乱了。

此时此刻，不仅是近乡情更怯了，而是不辨归来路，仿佛失忆了一般。我赶紧下车，朝着这个连接着新修建的312国道的村间小水泥路深处走去，走了一两百米才依稀辨认挨着老塆附近一个村落的样子。

汽车缓慢行驶着，村路刚刚容下车身，地形一会高、一会低，起起伏伏，颠颠簸簸，淹没在水田与麦浪中。这条儿时求学走过的泥泞路，是我走向他乡的星光大道，也差点成了我归乡不认识的路。因此也招来了同行伙伴的一顿嘲笑：离家门口只有一公里，竟然不认识回家的路。

我哑然不语，故乡与我，同样静默。

与最后一片绯红的晚霞落下，我们赶到了故乡。第一次看到了母亲在2023年春夏交汇之际，回乡对老屋翻新的模样：门前的场地全部打上了地坪，石榴花吐出红艳的花朵；屋里屋外全部重新进行了粉刷，白得耀眼；堂屋重新吊了顶，再也看不见椽上的蜘蛛网；淋浴房、浴霸等一应俱全。三十多年的老屋，似乎焕发了新颜，欢迎主人回家。

最高兴的莫过于亲人的重逢。老奶奶86岁，身体还算硬朗，独自一人居住在村北头，饮食起居，全部整得井井有条。见大孙子回来，老奶奶很是高兴，连忙让同行的伙伴坐下休息，让我倒茶递水。

此次回乡，可以说是最仓促的一次了。晚六时抵达，至晚七时驶离，不足一小时。倒是一部宽敞的商务车，被塞得满满当当：两大盒鸡蛋、一大桶咸鸭蛋、一包红豆子、一袋艾叶、几盒信阳毛尖茶和二十几个大棚麒麟瓜。

为了尽地主之谊，晚间小爹在附近的小集镇为我和3个小伙伴接风洗尘。席间家常菜打开味蕾，推杯换盏尽是乡情。

一天一夜我们赶了一千多公里路，着实疲累。出于安全考虑，我们决定当天晚上休整一晚，第二天拂晓返浙。是日夜，晚酒足饭饱后，便选择了一两公里外的大堰村——信阳乡建博览园民宿住宿一晚。

我们在民宿的庭院内，乘乘凉，品毛尖茶，听河蛙鸣，不知不觉已是子时。

次日，我就早早起床。经过一夜休息，神清气爽，疲惫也一扫而光，便在乡建博览园四处晃悠。别致典雅的豫南小院、稳重大气的乡村别墅、风格迥异的乡村建筑、错落有致的小桥流水、满池的荷叶随晨风旋转，好一派豫上水乡风光！

“大堰大堰，曲曲绕绕十八弯，稻香人家两岸。”晨光熹微中，只见大堰水库波光粼粼，白鹭掠过云影，或休憩，或引伴。大堰河两岸，都种植了成片的水稻、兼具观赏和经济价值的荷花和大棚西瓜等。

大堰村沿河而建，干净整洁的村落仿佛公园一般，放眼望去遍是绿植密布的园林式景观，别树一帜的“北国江南”风貌在这呈现。

回乡的路越来越宽，越来越畅通；离乡的道越来越远，越来越绵长。乡音未曾走远，而我也再次远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