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腊梅
常念人间烟火,倍思儿时故乡。一声鸡啼,一声蝉鸣,都容易勾起一个时代的记忆,尤其是老屋顶上升起的袅袅炊烟。
绿树、青山、桑麻,诠释了诗意田园。村庄里的炊烟,又是这诗的魂,当炊烟升起,整个村子就活了,田园灵气逼人。家家户户的炊烟里,有了一荤一素,有了四季三餐。村子里各处炊烟,就像现在的手机一样,哪里晴、哪里雨,打开手机,足不出户而知天下事。再看村子里的炊烟,就知道谁家勤、谁家懒,谁家富、谁家贫。三餐炊烟不断者,当为殷实人家;一日两次炊烟者,当为贫寒之户;早起炊烟者,当为勤;炊烟迟晚者,当为懒。观炊烟,就可知村子里人们的生活状态,实在有趣。
小时候,因为家有学生娃,我家的炊烟总是升得最早的。清晨,当我还赖在温暖的被窝里,母亲已经在灶膛里升起了柴火,红红的火焰舔着锅底,发出噼噼啪啪清脆细碎的炸裂之声,像过年时的鞭炮。此时天色初明,屋顶上炊烟像一缕薄淡的灰绸,在更浅的底灰中缭绕。渐渐地,炊烟四起,摇曳生姿,像舞者的水袖。暮色向晚,群山沉寂,倦鸟归巢,村庄里又起炊烟。放学归来,只要远远看到屋顶上的炊烟,心中踏实安然,肚子里觉出饿来,归家的步子轻快急切。回到家,放下书包,眼巴巴地跑到厨房,灶台上已经温着几样小菜,母亲的脸隐在热腾腾的蒸汽中,看不真切,手上的动作却是行云流水,前后左右腾挪闪躲,功夫深厚。母亲一边吩咐我去叫各自忙碌的家人吃饭,一边把灶台上的饭菜端到桌上,灶火将熄,灯光氤氲。
工作之后,城市筑巢,三餐事炊,四季烟火,却不见炊烟,食物里不缺维生素、蛋白质和碳水化合物,却总觉得少了些滋味。
又到腊月,归家心切,驱车回家,村口在望,高低屋舍又升起了零星炊烟,袅娜多情,是游子轻浅的离愁,虽不及儿时那般烟火浓烈,但也似故人久别后的重逢,酸楚的亲切涌上心头。寻着自家屋顶上那缕轻烟,安然如往。推门而入,第一件事永远是进厨房,第一声呼唤永远是妈。灶台上还是温着几样小菜,新熏的腊肠、风干的萝卜炖腊排、刚从地里掐的豌豆苗、蒜苗叶子烩腊肉,大铁锅里还咕噜咕噜冒着香喷喷的热气。母亲的轮廓濡在雾白的蒸气里,花非花、雾非雾,只是身影不再矫捷,略显滞重。恍然间,我仿佛还是那个斜挎书包、双脚泥泞、肚饥口干的学生娃,被激活的,不仅是味觉,还有心底那份热腾腾的期盼。
烟火将烬,屋顶的炊烟变得细而薄,被西风裁得藕断丝连,渐渐隐没在清透的空气里。村子的上空,像是刚刚完成了一场隆重盛大的祭礼,家家户户透出一派祥和与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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