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钟根

也可能是息县的风景太多了吧，林深见鹿的杉海公园、长虹卧波的龙湖亭榭、闲云潭影的濮山苍翠，这些广为人知的景点吸引了太多的目光。知道息包路的人就没有那么多，她只是一条通往县乡的道路，显得有些平平无奇，但对于生活在这里的人来说，息包路的风景就像歌词里写的那样，“属于那些住家的人”。

春天的时候，息包路的风景是最好的。你可以见证路两旁高大的白杨树枝干从光溜溜到披绿装的过程，叶子从无到有、从稀疏到浓密，那是成长的领悟。在万物生发的春天，迎着朝阳行驶在息包路上，伴着晨间的朝露清风，不由会感叹春日美好。车窗开一半，风微微吹进来，道旁的杨树追逐着往后奔去。因为距离城区远的缘故，路上的行人和车辆会很少，宽阔的道路上，极目远望，田野里麦苗抖擞着精神，努力向上生长，蓄积成熟的力量。

近处的村庄，有时会被一些潮湿低矮的薄雾围着，仿若是“春眠不觉晓”的孩子，惺忪地打量着眼前的世界。越往前走，村庄农户门前的动物越多，鸭子步伐摇摆着从庭院走到门前，还有那些晚起的公鸡，偶尔发出一声长鸣，回荡在村庄里，从息包路的一边飘到另一边……

息包路更像是一篇文章。乍一看觉得有些冗长，但你细细品读，会发现那些看似平常的段落里，蕴藏着曲折沉缓的情节。特别是那藏在阳光里的树叶，尤显得翠绿沉静，轻风拂过就会灵动地跳跃起来，给读者以轻松愉悦的感觉。透过树叶的午后阳光，在路上洒下斑驳光影，像是文章的标点符号，错落有致，读起来不拗口、有风味。

息包路的尽头，是古老的包信镇。这里是古赖国的旧城址，更是天下赖姓的发源地。每年四五月间都会吸引遍布世界各地的后世亲族回归故地祭祖，无数人从这里出发，又从无数个地方回归。就像这息包路一样，一边连着繁华的县城，一边连着古老的乡镇，在现代与古老的恍然间，历史被这息包路紧紧地牵连在一起，古老与现代、城市与乡村、中心与边缘，时间的车轮就在这息包路上不停地驶过，转换着车窗外一个又一个的场景……

可能是因为我们终其一生都奔赴“在路上”，那些出发与回归、团聚与离别，都会因为循环往复的太多而显得麻木且无足轻重，更是在数不尽的“长亭更短亭”里，生出“他乡胜故乡”“此心安处是吾乡”的感慨。可即便如此自我宽慰，我们终究还是难以释怀，因为人之所以别于万物而独立存在，就是因为有烙印在骨骼和灵魂里的独属标识——故乡情结。无论我们走多远，骨子里总会保留故乡的情愫：那是出生与成长的地方，那种魂牵梦绕的感觉会伴随一生。就像这息包路，在广袤的山河大地上渺渺无名，却是每一个生于斯长于斯又别离于斯的游子们无法割舍的故乡情结，即使乡音万里，也不会遗忘记忆里那些息包路的往事。

在明媚或黯淡的日子里，在黄昏或傍晚的云水间，在时代的风裹挟着进退的刹那，总会忍不住想起息包路，想起日暮乡关，想起草长莺飞的春花遍野，想起息包路的蜿蜒曲折，像是依依不舍的故人声声探问着：春草明年绿，王孙归不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