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君
古往今来,对于祖国大好河山,以及家乡故土的讴歌与礼赞,一直是文学的重要主题之一,尤其是在古典诗词和现代诗歌中,更是不乏经典的名篇佳作。一些耳熟能详的作品,在不知不觉中深刻地影响着一代又一代的炎黄子孙,堪称是深入血脉和骨髓的存在,每每读到它们,读者都会心潮澎湃,继而生出无限的向往。也许这就是我们经常说的文化的魅力之所在吧。作为一个有着一定写作自觉,同时又有着三十多年写作经验的诗歌写作者,我从未想过,多年之后,我也会有一次这样的写作经历——山川、河流、村庄、城镇尽收笔下,而且是如此的短促、集中、密集。说得高大上一些,近几年的返乡式写作,是我个人以文学初心,对家乡的一次致敬。也许是对家乡故土的良心发现,也许只是一次偶发性的精神还乡。
是的,信阳是我的不二家乡,我深深爱着我的家乡。从地理层面来讲,我的家乡无外乎一河一山。一河是淮河,淮河从桐柏淮源镇向东,只几十里就进入信阳境内,然后一路向东,泼墨一样挥洒出龙飞凤舞的363.5公里的上游,沿途收纳来自大别山北麓的十几条支流。一山自然就是大别山了,它连绵于信阳东南部,与安徽和湖北的接壤地带,是著名的鄂豫皖革命老区的一部分。从文化层面来讲,除了跟山水有关的淮上文化和大别山红色文化之外,自春秋以降,信阳还产生了具有深远影响的楚文化、根亲文化,以及茶文化等等,可以说,信阳是一块历史悠久、人杰地灵的土地。
2019年,我用整整一年的时间,完成了中国作协“2019年度定点深入生活项目”长诗《淮河简史》的创作,2021年4月至2022年4月,我又用一年的时间完成了长诗《大别山传》的创作,加上为了写作这两首诗投入资料收集、田野考察以及创作思路的理清这些前期准备的时间,总用时近四年。其中,《淮河简史》以淮河自然流向的重要节点、地点、历史、人文线索为线索,《大别山传》以大别山二十八年红色革命的时间线索为线索。这也是我第一次对于地方文化有意识的自主、自愿的创作行为,在创作过程中所经历的艰辛非他人所能理解。当然,创作完成之后,尤其是作品得以发表、出版时精神层面的愉悦也是无法用语言形容的。
我笔下的淮河和大别山,我是熟悉的。准确地说,我就生于斯畔,长于斯间,但就写作本身而言,我自己觉得已经突破了所谓的“地域性”写作,因为那不是简单的讴歌和赞美,也不是无关痛痒的抒情。无论是作为母性形象的淮河,还是作为父辈象征的大别山,都是信阳具有地标性意义的客观存在,是中华文明的重要发祥地之一,在很多方面影响着整个中华民族的文明进程,同时,也影响着一代又一代包括我在内的信阳儿女,这也是我为他们立传的动力所在。
两首千行长诗的写作让我在心底对于诗歌产生了深深的厌倦,像是大病了一场一样,在接下来的三个多月时间里,不想看书,更不想写一个字,整天以追剧续命。接下来写什么?成为困扰我很久的问题,这个问题不解决,写作只能停滞。直到2022年7月中旬,这种情况才有所好转。思来想去,最终决定放弃原打算以地方命名的一部长诗的创作,回归到短诗,回归到中年写作。作为对2019年出版的2017年-2019年三年短诗集《中年》的呼应,同时也作为《淮河简史》和《大别山传》的延续,计划以《信阳诗篇》为题,为家乡山水代言,以大众知晓或不知晓的信阳本土山川河流、景观地名为载体和书写对象,抒个人之情,发一己之慨。捕捉地方性意象,力争把地域文化和个人经验有机结合,用诗歌修辞和个体审美谱写个人的地方志和精神史。同时突破狭隘的地域性思考、思想,有突破,有侧重,两厢兼顾,顾此而不失彼。我所选取书写的每一个地方,在我心中都是一片“独立”存在的江山,我始终相信,我们脚下的每一片山河都饱有诗意,只是在等待我们去发现和表达。这是我努力的方向,也是个人在中年写作这一阶段对“小我”的一次略带冒险的突围,同时,更是为了完成个人“地方文化三部曲”创作的愿望。按照我现在的构思写下去,这些诗在单独呈现时也许是碎片式的,但我相信,当有一天我把他们集中到一部书里时,他们又会是一个有机的整体,彼此缺一不可。
清代学者赵翼在《论诗》中写道:“李杜诗篇万口传,至今已觉不新鲜。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我自不敢比李杜,更没有流芳百世的文学史野心,我需要做的就是不断地完成对自我的突破和完善。万古江山在,代有诗歌出。在我之前,有过无数的诗人用如椽大笔讴歌过他们眼中的山河。在我之后,依然会有无数的诗人会不吝笔墨歌咏他们眼中的山河。我只不过是他们之中的一员,恰巧心之所至,想用力挖得深一点,用情耕得细一点而已。受能力和眼界所限,我在这里只能保证,我笔下的每一个村庄城镇,每一处街道地名,每一条河流溪水,每一座山峰丘陵都真实存在,我对他们的所思所想、所感所悟都绝对真诚。
我们去与不去,写与不写,山河都在那里,他们沉默而坚韧,不管人类赋予他们怎样的改变,他们都会默默承受,然后自我调节,这些都是值得我们人类学习的品质。荀子的《劝学》中说:“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我今天为山河所做的,就是“跬步”和“小流”,希望它们有一天能够抵达它们的“千里”之外,汇入它们的“江河湖海”之中。
我以持续的诗写,致力建构的不光是地方文化经典,更是我的个人精神家园,两者既高度统一,又彼此独立。我所选取的每一个地方,在我心中都是一片“独立”存在的江山。在写这篇文章的时候,《信阳诗篇》已经创作近五十首,速度比想象得要快。转眼,又一个春天即将到来,正是春暖花开、草长莺飞的好时节,万物在不动声色中忙于各自的孕育,想一想,这是多么美好的事情啊!写诗大概也是如此,每当诗意来袭时,一些美好的文字就会在心中翻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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