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 红
疫情困得出不了门,行旅远方更是想都不要想,那就继续在阅读中旅行吧。
信奉买书不如借,我没有专属书房,书架置放在卧室,为数不多的书,陈列书架上,堆放床头柜下,方便不时翻阅。
从记事起,我就听父亲念书和讲故事。父亲拥有乡村难得一见的好书,一直不让看,直到上初中,我翻箱倒柜爬高下低多次侦察发现土坯房的过梁上有书,趁他外出干农活时,我踩箱子搭椅子够了下来,拍拍书脊开裂透着霉味的书籍,犯愁了,找不到合适地方来藏它,更担心看的时候被发现。
那时每到放学,我们姊妹都得在打猪菜、放牛、帮厨、捡柴、扫地中认领一样。一次,我躲在屋里偷看小人书,被母亲发现了,一把扯去填到锅灶里,说,就学你老头爱看闲书不干活,你老头看闲书听收音机关过禁闭知道不。
心有余悸也要看。
我家有间挨着灶房的小偏屋,圈囤稻谷堆放农具杂物的,我请父母同意我睡那间小屋,就在那间小屋,我偷偷阅读《水浒传》《西游记》《隋唐演义》《镜花缘》,记得《资治通鉴》《史记》《三国志》《红楼梦》是竖版繁体书,字难认,没有能耐看,掀了几下放弃了。
入夜,江湖好汉们就在那间小屋舞刀使棒腾挪躲闪比试武功,看到林教头风雪山神庙的紧要处,北风挟裹雪花打着呼哨从木窗格子钻进来,煤油灯忽明忽暗,我紧张兮兮没胆再看,挖了两下满是油烟的鼻孔,拉上被子蒙头就睡。
白天把书带到学校,手罩眼帘勾头偷看藏在课桌抽屉的书,数学老师轻手轻脚走过来,收走书,才大惊失色。
特喜欢书中的女性角色,羡慕她们侠肝义胆的女侠气,儿女情长的胭脂气,知书达理的书卷气。
这个时间段的阅读没有选择,就那么几本书,蜻蜓点水地看热闹,却刺激起强烈的阅读欲望,课外读物从植物、科普、故事会,拓展到《读者》《青年文摘》《辽宁青年》,手抄本《余飞三下南京》《梅花档案》……我偏科偏得更厉害了。
在图书馆才真正见识书的海洋,阅读了许多中外文学名著,印象最深的要算《约翰·克利斯朵夫》和《红楼梦》了。我还随时把经典的美词妙句抄下来。毫不夸张说,我的三观是作家们灌输的,及至后来工作几十年,也本能地捍卫着因为阅读构建起的或悲或喜的精神城堡,用见缝插针式阅读,来画饼,来追梦,来敌鸡零狗碎的生活现实产生的紧张焦虑感,力争达成与人与事的连接。
阅读让人上瘾,是它带来鸦片似的愉悦,也有没经世事就与书中人物共情的非黑即白的偏颇,书上有人被熟人算计过,就认为所有的熟人都不值得信任,书中有人作恶多端了恨不得自己变成执法者。现在那种沉浸式阅读体验来的个人英雄主义和浪漫的理想主义情结基本退场,嵌进骨子的阅读欲望竟不退场。偶尔还会因阅读触发自己做点有存在感的事情,因天命之年,不想承受生命之重之痛,勇气化无行动归零。
纸上得来终觉浅,我的阅读不再纯粹是看看书,开始阅读空中的云朵和阅读大地上的事物。漫不经心走向郊外原野,用泥土山川河流草虫花鸟鱼五谷六畜棉丰盈的具象,拟之如人,观察体验土石草木虫花鸟鱼们的世界,激发灵感,写下慈悲自己滋养自己安放自己的文字,走向生命的辽阔和饱满。
原野有鸟阵阵鸣叫,让我想起小时候咿咿呀呀的早读课,那一遍遍念念有声的朗读,就算没用脑筋在仰天打哇哇,丝毫不影响记忆,到现在我还能记起当时不能理解的早读课上朗读过的课文。
朗读《约翰·克利斯朵夫》和《红楼梦》的精彩章节,有感情有温度的,读得音调高低起伏节奏有快有慢,从中提取复活身心的灵芝仙草曼陀罗,倾听小草破土和“嘭”“啪”的花开音,撕开新冠疫情下无能为力的傲慢茧房,以宇宙大观视野去二元对立的尖锐。
你看,我双足脱离地球几秒循环弹跳的跳绳运动,正是健身时态下的精妙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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