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版:百花园 PDF版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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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想你,奶奶


陈秋伊

转眼六年过去了,又到了让我不知所措的冬天,会害怕冬天太冷,总是怨大雪封住了从南京到信阳的高速,让我见不到你最后一面,让你这么孤独地走了。有时候也会不喜欢冬天的太阳,太温暖的时候会让我害怕你一个人很孤单,总觉得太阳假假的,照不到心底去。

奶奶真的是我见过很智慧很看得开的老人(奶奶没有读过什么书,却比很多人更明白生活的道理),可能是因为经历过大风大浪吧,听爸爸说爷爷很早就去世了,奶奶一个人带着三个孩子,而且因为曾经有地主的身份,所以到处被歧视被欺负,但很庆幸的是爸爸考上了大学,在那里遇见了妈妈,然后我出生了,有了这个幸福的四口之家。我从小都不知道什么是重男轻女,当然也不知道什么天高地厚,所以过得自由自在。但是很不巧,我的身体很弱,总是半夜头疼发烧,频率大概每两周一次吧,总是会让家里人整夜睡不好觉,经常会半夜带我去医院看病挂水。不去医院的时候,奶奶和妈妈总是会在半夜一直坐在我的床边陪着我,听着我喊疼,安慰我,哄我睡觉。折腾几天头不疼了,大人才能睡上几天安稳觉。更气人的是,小时候我非常非常的挑食,每次都是奶奶拿着碗追在我后面喂我吃饭,我吃完了奶奶才去吃饭。

我吃肉很挑,不要骨头不要筋,所以糖醋排骨奶奶每次都会做两种,一种是正常的,一种是专门给我的(没有骨头没有筋)。在我吃饭方面,奶奶是真的没少操心,每天变着花样做各种菜,这样持续了20年,哪怕去世前,听姑姑说奶奶还在给我熏我喜欢吃的香肠,等着过年了给我寄过去。奶奶去世后,我再也没吃过不带骨头的糖醋排骨了,很多很多味道,都吃不到了呀……奶奶从小教育我,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所以我很少和饭过不去,总觉得什么事只要吃饱了,就一定会过得去。不过我发现我被奶奶骗了,她走了之后我吃了很多很多好吃的,但这些只是让我想睡觉了,对她的思念和悲伤这个事情,似乎是无解的。

奶奶有很多事情,让我想起来就很心疼,比如奶奶经常会介意没有钱给我买东西。奶奶是农民没有工作,自然就没有工资。姥姥是高知退休,有自己的退休金,有一年我过生日,姥姥给了我一个红包,我很开心。奶奶看到了之后没说话,晚上我看到奶奶在那边跟爸爸说话,过一会奶奶也拿着一个小红包过来,很歉意地给我说:奶奶没有钱,但希望宝宝生日快乐。那时候虽然小,但看到这个样子的奶奶很心疼,但我却不知道该做点什么让奶奶知道,有没有钱,和她在一起我都很幸福很开心。

小时候想着长大就自由了,但现在却经常会想着回到小时候,想回到那个奶奶还健健康康的,能从大院门口把我追回家吃饭的时候,听着她数落我贪玩,看着她精神抖擞地和隔壁院老太骑个小车车沿着秀丽的浉河岸边来接我放学,看着她给我炫耀她在贤山脚下采的金钱花和鱼腥草,看着她和我玩纸牌时故意让我牌却不说破我想赢的小心思,继续享受着爸妈加班也有人陪我关心我的美好时光,我还可以继续当个好吃懒做有奶奶疼的小孙女。

每次都想说做个完整的道别,可每次又都觉得缺了点什么,觉得说很多话都不够,想放下又舍不得。如果在天有灵的话,你是不是知道我的想念呢,是不是知道当我自己赚钱的时候好想好想给你买东西,想给你好多钱让你不再觉得那么拮据,是不是也知道我的懊悔,懊悔当时没有答应你放假了回老家去接你,懊悔说好每周打一次电话却没有做到,懊悔长大后很多小心事没有给你说,让你觉得我越来越远……懊悔的很多事情已经没有人听我说了,但是我知道奶奶这么开明,这么善良,从来都只考虑别人的人,肯定不会埋怨我一句,甚至还会难受于让我懊悔这么多年……

是不是如果一直有人记着你,你就一直活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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