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振国”这个名字,对很多人来说可能是陌生的。在今年3月份之前,我也未曾耳闻。年初,中央电视台以“致敬英雄”为主题的二十集纪录片《信仰的感召》启动拍摄。作为《吴焕先》这一集的编导,我在联系信阳、红安两地的党史专家搜集相关史料时,几乎所有的人都提到了一个名字,卢振国,也就是《血沃中原——吴焕先传记》的作者。不久,韩先楚将军的儿媳王群大姐在红二十五军后代微信群里要到了卢老的电话,转给了我。王群大姐特意叮嘱:卢老每周一、三、六三次透析,打电话要错开这几天。
卢老的电话,我一个星期后才拨打。从采访者的角度,在功课尚未做足之前,我没有与采访对象对话的底气。更何况,对方是一位对红二十五军战史和吴焕先研究几十年的专家、作家,一位87岁高龄饱受尿毒症折磨的老人,更不敢轻易打扰。
在对吴焕先的故事和相关史料认真研读之后,我拨通了卢老的电话。得知我是纪录片《吴焕先》的编导,卢老特别高兴。和想象中不一样,电话那头的卢老,讲起话来思路清晰、精神饱满。我问了卢老最想了解的两个问题,一个是吴焕先被誉为“红二十五军军魂”,这个赞誉是谁最先提出来的;第二个是不少报道中提到“毛泽东称赞‘红二十五军为中国革命立了大功,吴焕先功不可没’”,这句话是毛主席在什么场合讲的。老人说,“军魂”的说法,是他在采访红二十五军老战士时,大家公认的;毛泽东称赞吴焕先的话,并无出处,所以他从来没有引用过。我告诉老人,没有考证过的话,我也不会用在纪录片里。我相信,没有谁比卢振国老人对吴焕先的生平事迹、人性光辉和卓越贡献更了解,没有谁比他更热爱这个从他笔下走进心里几十年鲜活如初的人物。交谈中,我真切感受到“吴焕先”在老人心中的分量如此之重,更欣赏和认同他严谨求实的态度。
虽未谋面,但因为同样怀着对吴焕先烈士的敬仰和对史实的尊重,这次电话采访非常愉快。挂了电话,卢老就让女儿卢燕加了我的微信,告诉我:在阅读《血沃中原——吴焕先传记》时有什么问题都记录下来,等见面时他给我讲解或提供相关资料。
3月25日,和卢燕姐约好,去西安卢老的家中当面拜访。一是深入采访,二是想看看老人家的身体状况是否适合出镜。见到老人,一如电话中那般亲切。刚见面,老人就把一个牛皮纸大信封交到我手上,里面是他整理的与吴焕先有关的资料,信封上工工整整写着“给小瓮”。这次我们谈了近两个小时。一讲起吴焕先和红二十五军,卢老就格外有精气神。老人说,自1980年春到北京参与整理撰写原红二十五军政治委员吴焕先的回忆文章,他就与红二十五军结下了不解之缘。为吴焕先写传记,三次编写红二十五军战史,数次为原红二十五军老同志代笔撰写回忆录,那段历史,那些人物,那些故事,历经岁月的沉淀在卢老心中凝聚成最深沉的情感,最强烈的热爱,最有力的精神支撑。所以,得知央视要拍摄吴焕先的纪录片,他欣喜而满怀期待;讲述吴焕先的故事时,他全然没有了病态。
5月上旬,摄制组刚开拍时,我就和卢燕姐约了时间,初步定在5月25日拍摄卢老的采访。但由于安徽省六安市突发疫情,六安的拍摄无法进行,进度往前提了几天。我5月19日联系卢燕姐的时候,得知卢老因心率不稳正住院调理。她说:老人家一直在等着你们,原想着等拍摄的时候刚好出院。我说:以老人身体为重,时间上我们可以等。
5月20日下午,卢燕姐发来信息:老爷子说明天上午回家半天,配合拍摄,这样不耽误你们的工作,拍完他也可以安心休息了。
除了感动,还是感动。正在甘肃省泾川县四坡村拍摄的我们,晚饭后连夜赶往西安。
5月21日上午九时,我们来到卢老家中,正式拍摄。
当老人坐在采访椅上,面对我的提问,感情充沛地讲起吴焕先的故事时,我完全忘记了这是一位身患重病的老人。他动情而极具画面感的讲述,把我们带入了那个年代,让我们看到了一个有血有肉有温度有信仰的吴焕先……
把我们拉回现实的,是采访的间隙,老人服用了一粒速效救心丸。我问老人累吗?他说不累。
一个多小时的拍摄,从内心对卢老和他的家人深怀感激。我知道,老人是因为有这份情怀,而家人对他有深深的理解,也有对我们工作的认可和支持。
从卢老家离开后,卢燕姐发信息说,老爷子还觉得意犹未尽。我说,春节回西安一定去看望老人家。
重阳节,我给卢燕姐发信息,转达对卢老的问候。告诉他,纪录片《吴焕先》很快就要播出了,等我的通知。当听说老人身体欠佳在住院时,我并没有特别在意。因为觉得卢老住院是常态,而每次见面他都是神清气爽。
在“吴焕先烈士纪念馆”公众号上看到卢振国老人去世的消息,是11月10日夜晚。不敢相信。联系了卢燕姐,说是突发的,意外得让人措手不及。突然觉得好难过。还有几天,《铁血军魂——吴焕先》就要播出了,我还没来得及将这个消息告诉老人家。我甚至想,如果播出时间能提前定下来,老人知道了,心有所盼,会不会走得不这么仓促?
心里一直在重复着一句话:最期待看到这期节目的人,走了……
温馨提示
本页面内容不允许直接阅读,请通过《信阳日报》客户端浏览查看。
扫描二维码下载客户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