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 青
严格来说,我还不怎么认识诗人桂林,只能从他的诗歌意象中,感受一个颇有建树的民间诗人形象。2021年夏天,我主持信阳市诗歌学会征集并推荐信阳市新锐诗人八名,意外的是固始诗人占半数,恰好年过四十五岁、已经在诗歌创作上颇有收获的固始诗人桂林也很快发来应征作品。当时我就有些迟疑,桂林近年来频频发表、获奖,基本上已经不算是新诗人了,尤其是在固始这个人口大县,虽然他一直安静地伏身写作,但也早已是名满蓼城。新锐这个词之于桂林,明显是有些分量不足了,但是最终我们还是拉上了他,潜意识里,我们大约还是认为他过于安静、过于民间、过于孤单了,需要这么一把小火烘烤一下,需要邀请他加入一个朝气蓬勃的新锐诗人队伍。
如果看不到一个诗人的作品,也就约等于看不到他。他是一个伏身乡土,隐入生活深处的诗人,这同样也是他的作品所勾勒的一个诗人形象。在喧嚣的诗界,安静的诗和安静的诗人都是值得尊敬的,也只有安静才能在这个浮华的人间真正抵达艺术的幽深之境。桂林的安静,如同蓼地的隐喻,走出蓼地的名人雅士何其多也,而唯有留守到今天的蓼蓝,以安静、深邃的精神,成为无数河洛先民后裔们寻根的标准色系,是诗的底色也是诗人的本色,唯其纯净、唯其纯粹、唯其纯朴,才能保持水土,为蓼地文脉持续勃动的力量之一。
阅读桂林,是阅读蓼城,同样也是阅读世界。在他徜徉山水风物的诗篇中,皆似从蓼地出发,无论天涯海角,还是咫尺乡村,诗意之魂,均有安静、宽阔、蔚蓝的蓼地气度与风骨,这是一个成熟诗人的个性积淀与自我修炼的彼岸之花,其摇曳、其绽放、其幽深、其典雅,为每一位同样安静的读者打开了诗意的广阔空间。
“兰花蹲在大别山宽厚的脊背上,聆听/淮河的细语和鸟鸣,享受日月的爱抚,让柔软的腰身/挣脱泥淖的束缚,展开/写意的想象//无限接近于普通的荒草,仿佛大山里/无数不知姓名的山民。错落有致的叶子中间/站立一枚枚金黄的花茎,用雅洁的箭镞/刺破庸俗的雾霭。”(《兰花》)
“一座山的故事/比漫山草木更加葳蕤/它们顺着老爷爷的胡子/在山沟里持续发酵”……(《曹家寨》)
“在根亲博物馆/锈迹斑斑的器物/站在我的崇敬里/用苍老的声音/述说古蓼城跌宕的历史”……(《根亲博物馆》)
蓼地人文历史的雄浑和豪迈,在桂林的诗歌中有着淋漓尽致地表现。当诗歌打开了时空的大门,读者便有了惊奇地发现。
当然,作为一位热爱游历的诗人,桂林诗意的步履常常会走出家乡,漫游在神州大地。
“绥阳的山坡/时常被诗歌拔节的声音叫醒/那些奔跑的词语/流淌成黔北激越的河流”……(《绥阳的山坡上长满诗歌》)
在朝觐的山路上,误入歧途/雁阵和星斗,为我/指引寻梦的方向/我衣衫褴褛,踉跄在皈依的虔诚中……(《与喧嚣保持距离》)
对于一位囿于一方土地的吟唱者来说,地域既是他不断成长的诗性土壤,也是他不得不面临的成长局限:在这里,诗人桂林的潜伏不断凝聚着突破的力量,同时也在无法超脱的庸常里不断消解着一个诗人的天赋才华,在寂寥大地的四季沉默中,保持一个生长者的诗意是多么困难的事情!所以,诗人桂林喷涌不绝的那些诗歌,对一方土地的意义,真的不亚于这片大地上万事万物的新陈代谢,是消亡中的诞生,是出发后的回归,是虚无间的真实。
桂林的诗歌在完成一次次突破后,走向理性和睿智,充满哲思的光芒,这也是他诗歌写作走向成熟的一个标志。
“大道至简/我淡泊地活成一株植物/花朵的艳丽以及果实的芳香/不会让我云朵一样漂浮/天地灵气,日月精华/滋养一株平凡的植物/素心,率性/活成自己期冀的样子”……(《像植物一样活着》)
“种子跳出窠臼,一身轻松,仗剑天涯/面对落叶和蟋蟀,每个筋斗都/信心爆棚”……(《种子爆裂的声音》)
这是诗人的内心真实而纯粹的写照,同时也是诗意的一次次探寻。
在《隧道》一诗中诗人写道,“隧道的尽头/绽放豁然开朗的欣喜/这一段漫长的旅程/就是人生必经的炼狱”“很想触摸隧道宽厚的背脊/仿佛那样就可以触摸到/命运的本质”,走过漫长的黑暗,光明的出口就在远方,诗意深邃,诗思绵长。
在《断点》一诗中,诗人提醒自己“巧妙地补断/用智慧的光芒焊接断点/让颠沛流离的人生/在顺畅中长出花枝”“断点,这把高悬的利刃,站成一块警示牌”……人生路途,时断时续,行稳才能致远——
这些诗歌带给我们的,不仅仅是大地上的日月星辰和现实世界的悲欢离合,更多更锐利的是剥离了我们精神外壳的重重伪饰,以鲜活敏感的灵魂触觉,洞穿了诗歌的千山万水,在返璞归真的人生路上,寻找到无限诗意的精神家园。
这是一个灵魂安静的诗人所应得的纯美礼物,只要尘世继续喧嚣不宁,只要人间依旧沉陷功利,它的珍贵与稀缺,它的治愈与光亮,在这个世界一定最有价值、最为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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