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广学
那年秋季开学我从乡下小学调到镇上中学,带八年级七班的数学课。上了几堂课后,有一个男生进入了我的视线,他坐在第二排靠边位置上,上课时聚精会神两眼一直盯着老师盯着黑板,清澈的目光中充满了渴望,他是那么的认真,并不时做着笔记,他看上去挺瘦,个也不高,不爱说话,总是埋头思考的样子。
有一次,我走到他座位旁,忍不住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有没有不会做的题?”他回答:“老师,我叫叶海杰,我有不会的题,慢慢想一想就会了。”我看到他笔记是写在稿纸上的,稿子头一行是上海某单位名称,看我纳闷,叶海杰说是他哥哥从单位带回的不用的稿纸,他告诉我他哥哥大学毕业在上海工作了,还有个姐姐在外地上大学,我鼓励他要好好学习将来要向哥哥姐姐那样优秀,他笑了笑点点头。
其实叶海杰很优秀,很勤奋。他家庭条件不好,父母是农民靠种几亩山坡地供养他们兄妹三人,父亲是退伍伤残军人,好在国家每年给点补助。
我教了他一年,一直在关注他,他也没让老师失望,成绩一直在班里遥遥领先。中考时他以优异成绩考入了县第一中学高中部。
我们的缘分还在继续,我家就在离学校不远的地方,他上高二时,为了寻找一个安静的学习环境,叶海杰从学校大寝室里搬了出来,租房子找到我家,我把他安置在二楼靠阳台的一个单间里。我也是刚建不久的新房,欠了不少外债,想靠租房还点债,但他是我的学生,我又高兴又犯愁,想少要点房租。叶海杰说:“老师,你也不容易,该是多少就是多少,我和其他租房的一样对待。”他是第一个交房租的,别的学生是快放假了才交清。叶海杰很用功,每天早早起来,很晚从学校才回,为了省时间中午有时不回来,在学校吃了饭后就在教室写作业。我知道他家底不好,生活也简单,能省就省,绝不浪费一分钱。他正是在长身体的时候,人又那么黄瘦,但精神一直很好,好像精力很充沛的样子。有时我家改善生活了,喊他,他总是找各种理由有意避开,实在避不开了,吃饭很别扭,一副感激不尽的样子,搞得我也不好意思喊他吃饭了,生怕让他为难。
我和他谈心,了解他的内心世界,他很体谅人,他说:“老师你的心意我都领了,你家也困难,师母下岗多年,还有孩子上学,又欠了债,你一个人的工资顾不住家,你在乡下上课,为了省点车费,从乡下到县城那么远来回都是骑自行车,闲了你还卖苦力去挣钱,我怎么能老麻烦您呢?”
他话不多,走路说话总是轻轻的,从来不影响别人,和房友们也相处得很好。上高三时,叶海杰又租到了离高三教室更近的房子。高考结束,分数下来了,他的分数刚超出一本线两分,走一本学校是很困难的,报志愿时,我劝他能考上一本学校就上考不上再复读一年,来年能走一个好一本,走二本太可惜了,叶海杰说家里为难,能走我就走,耽误一年损失一年,他是想尽快毕业工作为家庭减轻负担。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我只能惋惜,后来他去了大连读二本。
要说我对他也没什么恩,我所做的也是应该做的,他却把我当作恩师,他把点点滴滴的好处都记在了心里,他从外边上学回来还来看我。记得那是2012年的寒假,他一下火车就坐公交车直奔我家,我刚从外边干活回来,他给我带来了一条“七匹狼”牌真牛皮皮带,我为难了:他一个穷学生花159元买皮带,也不知道省吃俭用了多少天才积攒下来的,虽不是个天文数字,但对他来说已经够奢侈的了。
他连一口水都没喝,急匆匆就走了,他是不想让我破费。我没动用这条皮带,一直珍藏着,那条皮带是我们师生的情感纽带。花开花落,又几年过去了,他在深圳上班,工作忙,很少回老家,他的印象一直留在我的脑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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