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德国六年了,每年春天,看到树叶发芽,花儿含苞,总会忆起故乡的山山水水。
眼前总会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一山一山的茶园,一树一树的茶叶,一垄一垄的葱郁。
那是我故乡春天特有的颜色呀!也是我魂牵梦绕的思念。
小时候我记得最清楚的,就是每年清明节前一个星期到谷雨前后这段时间,是乡亲们最忙碌也最快乐的日子。
每天天蒙蒙亮,大家都挎着篮子上山采茶了。
清明节前的茶叶称明前茶,因为这时候气温还没有完全回暖,所以茶树上长出的新茶并不多,而且大多呈芽状,尖尖的,鲜嫩欲滴,形似鸟儿的舌头,人们叫它“雀舌”。
因为物以稀为贵,所以这时候的茶叶最值钱。明前茶质嫰、形美、汤清、味纯,是信阳毛尖中的极品。
据说当年苏轼路过我们县所在的大别山,看到满山遍野的绿茶时,情不自禁写下了脍炙人囗的“且将新火试新茶,诗酒趁年华”的佳句。
清明节前一个礼拜至谷雨时节的茶叶,是制作信阳毛尖的首选。
我记忆中老爸是我们村数一数二的炒茶能手,也是炒茶极讲究的人。
每次炒茶前,他都会把专门炒茶的锅洗得干干净净,包括周围的角角落落。把炒茶专用的扫帚、筛子、烘茶篮都洗净晾干,绝不让它们有灰尘和异味。
为防止长时间未用的锅,烧热后产生铁腥味影响茶叶的味道,爸爸会提前在野外摘一大把锯麻叶洗净晾干,炒茶前先把锯麻叶放锅里面炒一下,说是这样可以祛除铁腥味。
茶叶味道的好坏,取决于杀青的火候和分量。所以爸爸在杀青前,总是将茶叶称好,一次两斤左右,火也是他自己掌控好,然后再指挥我们注意添柴。
杀完青后,爸爸会把茶叶放到锅里炒至半干,然后搬个凳子坐下来,用手将茶叶甩成条,这样茶叶才有卖相。
成型后,爸爸会将茶叶扫到筛子里,然后细心地铺到专门烘干茶叶的竹篮里,放到有微火的火盆上慢慢烘干。
火盆里的火绝对不能大,否则将茶叶烤煳了就前功尽弃。茶叶烘干后,爸爸还会拿麻筛将茶叶轻轻筛一下,将细沫沫筛下来,这样泡出来的茶汤又清又纯,所以爸爸的茶叶总能比别人卖得价格更高也更快。
整个春天,家里都氤氲着茶叶的清香。受老爸影响,我也极喜欢喝茶,虽不懂茶道,但不妨碍我对茶的热爱。
婚后,因迷恋老爸炒的手工茶,每年的谷雨前夕,都会去他那里摘几天茶叶,让老爸炒好后拿回家喝。
出国那年临走时,老爸说:“我老了,炒不动茶叶了,送你两包‘新林玉露’和‘贰两毛尖’,虽没有老爸的味道,却有故乡的味道,以后想家了,泡一杯茶,家的味道就有了。”
我的眼泪“唰”一下就流了出来,老爸懂我,一如这茶。
以后每年新茶上市,老爸都会快递新茶给我,让身在异国他乡的我,不仅能品尝到正宗的家乡茶叶,也能深深感受到这份浓浓的亲情。
朋友说,等疫情过去,帮我快递几包到德国,我说:“好,我要和德国的朋友们一起,品尝一下我们故乡的茶。也许疫情结束了,我也该回家了。”
雪小禅说,生活无非是:枕边人,三餐饭,手中茶,瓶中花,怀中猫,身上衣。
是时候该结束流浪的脚步,挥一挥衣袖,抖落满身的疲惫,投入故乡的怀抱了。
然后,在雨天,约三两知己,泡一壶好茶,一起听雨,让时光浸透茶香,让岁月悠然静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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