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荣河
门是道坎。是道或简单或复杂或有情或无意的坎。
原始的门很简单,几根或粗或细的木棍捆扎在一起,就成了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柴门。那些柴门别看简陋,却可以抵挡住杂七杂八的闲言碎语,可以抵挡住五颜六色的诱惑。当然,一切的一切,都得归结于当时人心的单纯:能有一个遮风挡雨的家就知足了,别无非分之想。夏日,柴门夜不闭户地敞着。蚊虫们畅行无阻,蟋蟀们来去自由,那才叫真正意义上的融入自然。冬季,尽管屋外寒风怒号,不过只要在柴门上贴上些木板木片就可以御寒。冬夜漫漫,最无聊当属柴门旁那条失却了野性的家犬,丝毫没有一点睡意,支撑起耳朵认真倾听:何时有亲朋好友造访,好在第一时间替主人汪汪起欢喜。
现在的门很潮流,美观、坚固、防盗,可谓一应俱全。那些镶嵌在钢筋水泥间的潮流,可以说无情得很,决绝得很,只砰的一声,就把人情往来关在了外边。仅仅靠一个小小的猫眼儿,窥视着现代人引以为豪的所谓安全。于是乎,很多或楼上楼下或对门的邻居居住了多年都陌如路人。不知道姓甚名谁,更不知道在哪儿谋职上班。
出门人可以带着衣衫,带着牵挂,甚至带着幽怨,唯一无须带着的是枕头。风风雨雨也好,阳光灿烂也罢,枕着故乡,就可以安然入眠。进门人可以带来关切,可以带来温暖,甚至可以带来疲倦。唯一不能带来的,就是忧郁着的天。世间再万能的门,也关不住暗灰色的情感,暗灰色的情感会自我复制,会大肆传染。
门是道坎。一种不愿出远门的情绪,总爱在这道坎边徘徊,默默地填写着形形色色的人生履历。从咿呀学语的孩童,到手不能缚鸡的暮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