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声
写杂文的是“可爱的傻子”。这是1993年河南省杂文学会会长王大海说的一句话。他在一本杂文集的序言中对杂文作者说:“我感激你们,因为杂文是寂寞的事业。热衷于功名利禄的人,急匆匆忙于‘下海’捞财的人,是不屑、不愿、不甘于投入的。于是默默地在这块土地上耕耘的,便只能是你们这些‘可爱的傻子’了。”
转眼20多年过去了。当年,我开始写杂文时间不长,对“可爱的傻子”理解还不深。如今重温此言,百感交集。
杂文既然是“投枪、匕首”,既然要激浊扬清、鞭挞丑恶,就容易得罪人、招是非、惹麻烦。颂扬,有人会说你“歌德”、“拍马”;批评,则易招来“抹黑”等指责,甚至被“穿小鞋”;不褒不贬吧,又可能招来“不痛不痒”的嘲笑。
多年来,我写过诗歌、散文、小说、杂文等,觉得最有意思、也最喜欢写的就是杂文,而最难写的也是杂文。我才疏学浅、文思迟钝,说杂文难写,不足为证,那么听听茅盾先生如何感叹杂文之难吧。他说:“太尖锐,当然通不过;太含混,就未免无聊;太严肃,就要流于呆板;而太幽默呢,又恐怕读者以为当真是一桩笑话。”所以他又说:“虽然也被‘逼’着写了这么几十篇,而每次都是一身大汗。”文学巨匠写篇杂文尚且“一身大汗”,你说写杂文容易吗?
写杂文不仅不容易,而且还是没名没利的事。从鲁迅时代到如今,始终有人看不上杂文,认为它不过是“雕虫小技”,登不得大雅之堂。放眼文坛,靠写杂文出名或者混上个一官半职的闻所未闻。大海先生说过一句话:“迄今为止,我在杂文作家中尚未发现一个贪赃枉法、行贿受贿者。”他的本意是夸杂文家多是有德之士,可我总觉得还有一层意思:写杂文的多是没官、没权的一介书生,谁给你行贿啊!
至于写杂文的稿酬,恐怕杂文家们都羞于开口。早在1988年杂文家牧惠就感叹稿酬低。他说:“一篇杂文,我收到的稿酬高的五六十元,低的七八元。‘倒爷’有知会笑掉大牙的。”牧惠先生恐怕没想到,20多年后的今天,一篇杂文有的仍然是几十元的稿酬。这还是好的,有的作者恐怕连这几十元稿酬也收不到。
杂文之路风雨坎坷,无名无利,但我一直傻傻地喜爱杂文。虽然我写杂文没什么“收获”,但一直在无怨无悔地耕耘。2009年我和几位同仁张罗着成立了信阳市杂文学会,而后我又任副主编编辑出版了三部信阳杂文选集。编书出书的艰辛酸楚一言难尽。
不过,让我宽慰的是,我发现就是信阳这个小城市,写杂文的人还真不少,他们也在默默地耕耘。尽管出书没有稿费,他们依然踊跃投稿。我不止一次感动地想,写杂文的真是一群“可爱的傻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