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庆棠
曾经看过西欧的中世纪城堡，也目睹过断臂维纳斯雕塑，我确信“废墟”与“残缺”不失为一种美。但这次走过新疆的交河故城，心灵的感触之深是我以前所没有的。
交河故城是古丝绸之路上曾经最为繁华的城市之一，是世界最大最古老、也是保存最完好的土建筑城堡，被誉为“世界上最完美的废墟”古城。中国当代艺术大师吴冠中20年前的一幅彩墨画《交河古城》，以其天价刷新了中国大陆当代艺术家国画拍卖的最高纪录。这里除了大师作品的艺术价值之外，与故城本身所独具的魅力也有一定关系。
交河故城位于新疆吐鲁番市西郊13公里的雅尔乡，刚看到它时只觉得是一片并不起眼的废墟，而在导游的解说和别人的议论中，特别是渐渐走进故城的深处之后，我才知道这片废墟却有着许多不为人知的历史与传奇。
交河故城地处雅尔乃孜沟中。雅尔乃孜沟是远古时代由洪水冲刷而成的一道河谷，经过千百万年冲蚀，在河谷中央形成了一个平面呈柳叶状的河心洲，交河故城就坐落于这河心洲巨大的黄土高台上，因河水分流绕城下最后又交汇到一起而得名。这座故城可以说是一个庞大的古代雕塑，其大部分建筑物都是用“减地留墙”的方法，从高耸的台地表面向下挖掘，挖出了街道、房屋，挖出了院落、城墙，挖出的最高建筑物有3层楼那么高。其建筑工艺之独特，不仅国内仅此一家，国外也罕见其例，充分体现出古代劳动者的聪明才智和艺术创造力。这种别出心裁的建筑格式，是为了防御外敌？还是为了抵挡炎夏的酷热高温？这已成了留给后人的千古之谜。城堡的整个形制布局与唐代长安城相仿。城内的市井、官署、佛寺、佛塔、街巷以及作坊、民居、演兵场、藏兵壕和寺院佛龛上的泥菩萨等，都还可以找见，有的仍清晰可辨。
交河故城是公元前2世纪至5世纪由车师人开创和建造的，在南北朝和唐朝达到鼎盛。9世纪至14世纪由于连年战火，交河故城渐趋衰落，到元末察合台时期遭至毁弃。明代吏部员外郎陈诚曾出使西域来到交河，登临古城而留下一首诗：沙河之水自交流，天设危城水上头。断壁悬崖多险要，荒台废址几春秋。
古老的城堡，传递给人们的是历史的沧桑和岁月的恒久。
走在故城的土地上，一个强烈的感觉就是酷热难当。莽莽黄原，断壁残垣，赤裸在灼热的强日下，犹如火焰山一般，置身其中，只感到被一种“巨热”所包围。我举着遮阳伞，仍敌不过如此的烈日火灼，汗水不断地涌出，即刻就被极度干燥的空气给挥发了。路边低洼处偶尔出现的一小丛骆驼刺，是故城里唯一可见的绿色植物。听导游说，吐鲁番全年的降水量不足10毫米，而蒸发量却高达2000毫米，空气特别干燥。加上四周被大山阻挡，闷热无风，太阳照射的热量散发不了，因而地表温度极高，成了有名的“火盆”。正是由于吐鲁番这种得天独厚的气候环境条件，交河故城在经历了两千多年的历史沧桑之后，城堡建筑布局的主体结构才得以奇迹般地保存下来，许多城垣断壁依然巍巍屹立，使其成为新疆珍贵的文化殿堂，也成为我国乃至世界著名的研究古代城市的仅有标本。
历史是那样遥远，似乎又那样近。当年车师人创建的交河城，一度是城宇高耸、商贾云集、秩序井然、百姓安居的繁荣祥和之都。大唐设置于此的安西都护府的旗帜曾在交河上空高高飘扬，显示出与大唐盛世相称的辉煌。曾几何时，战火使它失去了繁华与光彩。交河故城如一位饱经风雨的老人，亲历战争的刀枪剑戟，体味着岁月的坎坷曲折，愈显得淡定与超脱。其实，人生何不如此？没有什么抹不去的痛楚，没有什么从头到尾的风光，也没有什么放不下的名利……
逝者如斯。走过交河故城，它教会了我们如何去阅史阅世，如何去欣赏残缺之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