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那年春天,大约是在上高三,青涩的年龄,激情的岁月,我们在一个班上学两三年,彼此却没什么印象。你是一位普普通通的女孩,属于走在人群中很难被发现的那种,唯一记住的是你的普通话很标准声音很甜,经常在课堂上领大家朗读课文。我正好相反,又矮又瘦,苍白的脸上雀斑点点,喜欢偏着头歪着身子装文艺青年,经常干一些把老鼠放进女生课桌的罪恶勾当。我们仿佛来自两个不同星球,生活在两个不同的世界。我们家住的很近,上学放学常常走在同一条路上,但从没说过一句话。直到那天下了一场春雨,在你家门口,你将一把滴着水的紫花伞伸到我面前……望着你纤细的背影,我突然发现你竟然很美,特别是被雨淋湿后贴在你白皙颈部上的一缕黑发格外耀眼。
时间飞逝,转眼我们同一年大专毕业,命运之手又把我们送回故乡的小县城。可能因为心情不好吧,我经常到你家聊天,一来二去,就喜欢上你屋里满架的书和书架下静静看书的你。美丽时光最短暂,很快我就被分到县城西边一个偏远的乡镇工作,你也被分到县城东边一个农村中学教书。我们见面的机会少了,但通信的机会却多了,而信里大都是工作怎么样之类的内容。就这样持续一年多,直到两年后夏初的一天,雨下的很大,且伴随着电闪雷鸣,有人突然叫我到办公室接电话,我一路小跑过去,果真是你,虽然声音很小,但有一句我听得真切,我好怕!我什么都没想,留下一堆洗了一半的衣物,冲进雨幕里。多年以后,我还清楚记得那个雷电交加的风雨之夜,一个瘦弱的青年,骑着一辆破旧自行车,用了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穿越大半个县境,落水鸡似地站在你学校宿舍门前,你一脸惊诧一把将我拉到你怀里……
光阴荏苒,时间又定格在香港回归前不久的那个傍晚,那是个特别值得纪念的日子,我们的女儿降生了。从有产兆我们坐三轮车上医院,到在医院做完产检后陪你在医院走廊走了半夜,黎明时分,你终于被推进产房。那天雨很大,手术室的窗户成了“小瀑布”,我趴在你身边,手被你紧紧地抓住,你的指甲深深嵌进我的手背,豆大的汗珠从你额上不断滚下来,你撕心裂肺地喊着我的名字,直到女儿呱呱落地。出院时,我从附近菜市场借来一辆板车,在蒙蒙的细雨中,把你们娘儿俩拉回家。
如今我们的女儿都比你高了,密密的细纹无情地爬上你的眼角,你己步入中年,青春不再了,但我依然能深深地感受到你对生活的热情,对工作的认真,对家庭的尽责。今天又是一个淅淅沥沥的雨夜,你照例要上自习课且回家很晚,我独自坐在案前,看着墙上你身披婚纱时甜甜的笑脸,仿佛感到那个单纯爱笑的姑娘又站在我面前,手里拿着那把滴着水的紫花伞……往事一幕幕在眼前晃过,此刻,我的心像这绵绵细雨一样充满柔情。亲爱的,我想对你说,我会在每一个没有我你就失眠的雨夜陪着你,我会耐心地观看你睡觉前每一场时装表演,我会和你一起把女儿送进理想的大学,我会看着你慢慢变老并陪着你变老,我会在退休后带你看遍世上最美的风景,走遍世上最美的路,我会在百年后,让人在我身边给你留个空位,因为我要和你永远在一起,生死不离!
如果可以,如果你愿意。(邹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