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瑞娥

父亲退休时颇有些依依不舍,他是热切期望国家延迟退休年龄的那一小部分人,可惜他没有等到传说中的政策出台。父亲并非领导干部,之所以不舍得退休,是因为在单位有车可开。父亲当然不够格配专车,但由于业务需要,经常能开单位的公车出去。

父亲的退休金不菲,我们劝他去买辆车,他舍不得。不过要面子,声称自己人缘好,朋友们抢着要把私家车借给他,他根本无须买车。起初,父亲确实隔三差五能借到车,可是借着借着,没人肯借给他了。

“乖乖!跑了两百公里高速就扣了11分,而且车子还给我,第二天我发现开着浑身不得劲。修了修,花了2000多……”某次,姑父借车给父亲之后,后悔不迭。

原来父亲长期开公车,罚款扣分不心疼,车开垮了公费修。所以虽然是老司机,比新手开车还不靠谱,一身坏毛病,不守交规、驾驶习惯也不好。

终于,无车可开的父亲买了辆二手车,价格才一万多点,车龄折算成人类年龄,估计比父亲还长一辈。新造茅坑三天香,父亲呼朋唤友坐他的车去兜风,可是他的车空间太小,180斤以上的胖子死活钻不进去。勉强挤进去的几位也很是忐忑:“你这‘绿蛤蟆’安全吗?感觉像改装了的机动三轮车。”

“怎么不安全?比单位越野车开着都舒服,我经常超‘奔驰’、‘宝马’……”父亲一脸傲气地说。

然而一般人坐了一回以后,就再不肯坐第二回了。从外面看,父亲载着一车人似乎喜气洋洋,因为他们一路上欢快地在座位上“蹦蹦跳跳”。车里的人亲身体验就受罪了,颠簸蹦跶了一路,下车后得在路边蹲半天,才能缓过神来。

“你父亲啊,一辈子说大话用小钱,何苦呢?又想要面子,还舍不得钱,开这样的车,自己活受罪,还不如坐公交、地铁呢。”姑妈感慨道。

开了一年“蹦蹦车”,父亲终于下决心换车了。原因是我家的狗“亨利”坐了一回他的车,竟然呕吐了,要知道小家伙以前从不晕车,特别喜欢坐车去兜风。

“亨利,上去!上去!”第二回,父亲还想带它出去玩,它死活不肯上去。抱上去,它马上又跳了下来。

父亲的自尊心受不了了,于是下决心卖了“绿蛤蟆”,买了辆新车。新车的第一位乘客是我家的狗“亨利”,打开车门的那一刻,父亲甚至有一点点紧张。“亨利”一跃而上,很享受地趴在了座位上……

“这狗东西也势利眼啊,车子不好,它还看不上!”父亲如释重负,高兴地笑了。

因为是自费的,而且是新车,父亲开车的一些老毛病很快改了不少,这大概是他买车最大的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