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德平

“春风桃李花开日,秋雨梧桐叶落时。西宫南内多秋草,落叶满阶红不扫。”

——(白居易《长恨歌》)

最近总会做梦,梦醒后便很难再次入眠,因为渐行渐远的岁月,因为一些隐藏在岁月深处的人和往事。

呆坐在床上,窗外的月光斜射到卧室内,因为隔着窗帘,所以光线不是很明朗。此情此景,我想起几句与心情相匹配的歌词:“努力微笑坚强,寂寞筑成一道围墙,也敌不过夜里最温柔的月光。”

寻着这一抹深秋的月光,我禁不住披上衣服,起身,推开紧掩的门,点燃一支香烟,站立在廊檐下,抬头仰望幽远的夜空,努力回想着刚才的梦以及梦中闪过的那些人和事,便想起了北方的秋雨,想起了立在秋雨里的那些梧桐树,想起了那些依然停留在秋雨里梧桐下的青春。

记得那年秋天一个夜晚,我路过哥上大学的城市,吃完饭后,天空滴洒着零星小雨,哥说带着我在街上逛逛,我应声答应。街道并不宽,两边是一排排高大的梧桐树,它们的枝桠彼此牵手交叉,将整条大街和两边的人行道揽在怀里,一条浓浓绿荫甬道一直伸向目所及尽的远方,似乎直抵青春和梦想的彼岸。

向来不善言语的哥那天却不停地对我讲大学和大学里的故事,我有时“嗯嗯”应答,有时索性默不作语。我们慢慢地走着,随意地聊着,凉凉的风带来滴滴细雨,打在梧桐叶上,然后掉在我额头上,再慢慢滑过脸庞,滑到嘴角,这时我总会有意无意地舔舐着雨滴,将淡淡的湿润淡淡的咸味淡淡的苦涩吞咽。而就在那个时候,与雨滴一起落下的还有那一片片的梧桐叶,它们就在众目睽睽之中却又被人们视而不见,但它们并不计较,也不寂寞,也不悲伤,只是街上流淌着的《挪威的森林》的旋律忧伤了沉沉的秋夜,忧郁了梧桐细雨,忧愁了一些人们。

我们还在行走,哥不时地还在说着他的大学他的城市,我则无意识地跟在他身后,与无数的陌生人擦肩而过,彼此都悄无声息。当一片片叶子落下的时候,我总是禁不住伸手接着,然后不知不觉地扔掉,而且总是那样机械地不经意地重复着这种动作,却弄不懂为什么会那样,更弄不懂接住的和扔掉的都意味着什么。

那条街道周围有几所大学,所以那天夜晚有很多年轻人都出来散步,他们三三两两,成双成对,燕语呢喃。他们之于秋雨梧桐而言,是一种装饰,也是一种意境,洋溢的是淡淡的忧伤与浪漫。至少我是这样认为的。

现在已经记不起那晚我和哥到底走了多远,但我却记得自从那天晚上之后,我却非常羡慕今后的某年某月某时某刻,身边也有那么一个能读懂我的人陪着我也漫步在这秋雨梧桐之夜,一生一世最好。

如果青春与岁月是一种映照的话,那么,那晚的秋雨梧桐夜与今晚的秋月夜所蕴含的内容和味道应该都是一样的。现在看来,我还没有走出青春。

月亮慢慢下沉,岁月漫不经心地行走着。想想刚才梦里的人和往事,我痛惜着,也快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