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底下无新事。面对而今一些现象,人们经常说:这不过是历史的重演。若是反过来思考一下,古人的很多想法,竟然也能契合当今世界。
《金瓶梅》里,当小潘的叉竿落到西门大官人的头上,电光火石之间二人的历史性邂逅发生之后,目睹了整个事件的王婆敏锐地从中嗅到了商机:从此棺材本不用愁了。她不动声色地回去烧茶,料定西门庆会上门打听。
信息就是生产力,那会儿没有百度和谷歌,王婆就是最实用的搜索引擎,一张口就是一本八卦杂志,不仅能提供小娘最全面的百度百科信息,更捆绑销售泡妞全攻略。小潘沿着王婆的预期路线一步步走向更狭窄的所在,该发生的全都得发生。经此一战,王婆的收获是:得了十几两银子,做道具用的“一匹蓝绸、一匹白绸、一匹白绢,十两好绵”西门庆不可能要回去,自然也归了她老人家。
被美女勾了魂,如此辗转反侧、抓耳挠腮、言听计从,在西门庆的泡妞生涯中只此一次,花费的银两与心思也是最多的。多年后的情场老手西门庆回忆起这段青涩的“菜鸟”时光,一定恨自己定力不够、眼皮太浅,付出的代价过高:成为毒死武大的同谋,一段时间内活在武松的阴影之下。那之后再泡别人的老婆,成本越来越低,宋惠莲、王六儿、赍四嫂……不过一匹蓝缎、一点首饰香茶就能打发,而且她们的老公也都相安无事不必非得去死。
王婆这样天降横财的大买卖只有一次,作为专业皮条客,她懂得利用欲望,却不懂“我利多而客利少则客不久”的道理,您从客户那里压榨得过多,自然难拉到回头客。后面的几次做媒就没她什么事儿了。王婆的最大竞争对手是阳谷县金牌媒人薛嫂。
俗话说,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跟薛嫂要介绍给西门庆的人选孟玉楼相比,小潘美貌的吸引力就得大打折扣。孟玉楼“手里有一分好钱,南京拔步床也有两张,金镯银钏不消说,手里现银子也有上千两”,人高挑貌美气质佳……
姑娘们总想知道:怎样嫁给有钱人?美貌固然是资本,但很明显,自己就是有钱人显然更容易些。薛嫂也带着求亲攻略前来:摆平孟玉楼前夫的姑妈杨姑娘,此事可成。在等孟玉楼出闺房,游戏进行到85%时,薛嫂瞅准了时机,直抒胸臆,“我替你老人家说成这亲事,指望典两间房儿住哩”。西门庆的一大笔钱能不能顺利到手正到了关键时刻,自然有求必应。
西门庆也曾靠消息灵通有进项,一开始的副业放官吏债便是布下眼线知道谁急需借钱来发财,他的帮闲把兄弟们有时候也承担着信息中介的职能。但泡上了小潘、娶了孟玉楼之后,他的人生观发生了变化:原来还可以靠娶老婆发财!获得独家的信息是多么重要……后来,西门庆开窍了,娶的第六个老婆李瓶儿是比孟玉楼更有钱的富婆,更是有了不输王婆的商业嗅觉,事业从此走上了康庄大道。
当亲家陈洪有难、女婿陈经济上门投奔时,他敏锐地捕捉到了凶险,派金牌行贿家丁来保前去京城打点,把名单上的“西门庆”大笔一挥改成“贾庆”,500两银子买了一条命。又提早获知卖盐政策的变化,预支了一批盐来卖,大赚一笔。信息是金钱,是身家性命,在一个政策频繁变化,人事动荡的时代,没有什么比信息更值钱的了。
西门庆如果穿越到现在,依然会是成功人士,或成为大地产商,或是股市高手,最不济,也能炒作农产品发发财。
（据《新华每日电讯》闫晗/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