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 柳
我家院墙外是一片走势低缓的山坡,上面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清晨,会有长尾巴的野雉出来在蜿蜒的土路上踱步,它们的小脑袋一扬一顿,啄着草丛里的野果和虫子。在风也潇潇,雨也潇潇的日子里,林间的竹子、槐树苍翠欲滴,野花从山林星星点点蔓延到田间。
山坡下先前的村屋只剩下灰白的墙基,剩下的一口老井灌溉着周围的菜田。
菜田的历史不长,是人们利用开发商推土机推出的土地修整而成,足足有二三十来亩,不知道开发商是资金周转不开还是别的原因,这块地一直没有动工,于是,得以成就从树林旁这片敞敞朗朗的菜田。一边是茂密树林,中间是恍若世处桃源的菜田,那边推土机推的红土像屏障一样把林田与喧嚣的马路隔开。
我记得第一块菜地是一位从乡下来小区看门的大婶开垦的。后来人们陆陆续续开辟了自己的菜地。他们中有老师、有退休工人。世上有每天做白日梦的人,也有像他们这般踏实的劳动者。他们有的有文化、有知识,有的虽然没正儿八经进过学堂,但是他们从生活中知晓领悟的道理朴素有力,不比任何人的逊色。就像那位看门的大婶说的“土地最实诚,你下多大的力,它就给你多大的收成”。我也喜欢一对来这里耕种的中年夫妻,他们衣着时尚,爱好游泳、旅游、摄影、写作,而当他们换上简易的服装在田间种、锄、收时,我也觉得恰如其分,他们热爱着生活,生活也给予他们丰富的馈赠。
大家喜欢土地,喜欢在土地上劳作。日升月落,寒暑更替,白萝卜、红薯、胡萝卜、卷心菜、豌豆、葱蒜辣椒、还有生菜、油菜、春笋、西红柿等各式各样的蔬菜在这片土地上渐次生长成熟,四季都有它们的成果欣欣向荣。“凡事都有定期,天下万事都有定时;生有时,死有时;栽种有时,拔出所栽种的,也有时。”他们仿佛熟谙世间最神圣隐秘的定律,全然不担忧第二天他们的菜园会不会被开发商给推掉。整地、施肥、播种、灌溉、除草、防治病虫,各种劳动绝对算得上精耕细作。还有人寻来长长的木头、废弃的砖块、石棉瓦、彩色的塑料薄膜搭建起棚子,里面堆放着农具、肥料。累了,停下来坐在棚子里闹闹磕。仰望天地,心无拘束,自食其力的田园之乐,很像一幅久远的画。
立夏以后,绿色愈发浓厚,开在田边的桃花李花谢了,田里金灿灿的油菜花也谢了。一阵阵热风吹来,只觉得平坦的田地辽阔,幽谧的树林深远。田间依然有人劳作。逢连日的雨,也有三三两两的人撑着伞慢慢在地头巡视。这里,耀眼的阳光、寂静的风、清凉的雨、诗歌一样的鸟鸣与交响乐般的蛙鸣,凝固了所有流动的时光。而外面的生活,则那么轻易地将我们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