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涛
“腊月二十八,打年粑,腊月二十九,酿米酒”。这是我小时候唱的儿歌。其实,如今一到腊月,村里就可见到淘米打粑和酿米酒的场面了。
有心计的农民在浸种下秧时,就考虑到年粑。糯谷种子选了又选,滤了又滤;田挑选水源最好的、土质最优的。栽种时精耕细作,管理时总是及时除虫打药、防涝抗旱,收打时也是精心运作。
糯谷变成糯米也不马虎。择一朗朗的晴天,将糯谷从仓里搬出来敞晒;轧米时,轧米机要挑最优的,师傅要选最棒的,轧了一遍又一遍,师傅见主人还不满意,就说,过年的东西要弄好,还来一遍。接着,又不厌其烦地轧起来,直至糯米洁白如银、主人满意为止。
做年粑一般是三、五家合伙作业,需要浸米、淘米、蒸米、打粑、做粑几道工序。
浸米,用盆或桶盛足清净水,将糯米倒入其中,一般浸泡二十四小时左右,米要浸得不干不湿,拈粒米甩在嘴里,一咬两断,不能发声,也不能粘牙。淘米,主要是淘沙滤石,主人知道,过年的东西掺不得一点沙石,因而总是淘了又淘,洗了又洗。
蒸米很关键,如果米不是一鼓作气蒸熟,就不吉利。用的是木甑,烧的是柴火。“掌甑人”和“火把手”是经主人挑选的。灶下,柴火叭叭作响地燃烧,映红了“火把手”的脸;灶上,烟雾缭绕,笼罩着“掌甑人”的头。“掌甑人”时时提醒“火把手”火要烧大些,“火把手”不停地添柴加火,忙得解衣脱帽。锅水咕咕噜噜地沸腾,甑盖四周水气叽叽作响,如利箭四射。这时,“掌甑人”马上揭开甑盖,撮着嘴,猛吹一口气,听到甑里轰的一声,掌甑人就说,熟好了!边说边提甑。
打粑是最累的活。粑棍一般是红枫木和红檀木制作的,结实耐用;用的石臼,似盆如碗,须两位壮劳力才能抬得起。石臼用开水泡洗干净后,将甑中糯米倒入其中,洁白无瑕、闪闪发亮,好似一件圆柱形的冰雕。喜爱吃糯米的人馋得流口水,禁不住抓一把塞到嘴里,津津有味地吃起来。持棍打粑一般是四个年轻力壮的人,四人侧身弯腰,两脚呈“丁”字形,手握粑棍,一上一下、错落有致地捅向石臼,粒粒糯米,渐渐地被捣成乱泥、乳浆似的浆粑。接着,四人围着石臼一转,将浆粑搅在四根棍上,用力一举,将其翻身。
打一会儿,四人又一起将浆粑举到事先准备的案板,再开始做粑。做粑人双手利落,先将浆粑趁热搓成长长的条子,接着又按成宽宽的带子,然后再做成一块块正正方方或团团圆圆的年粑。有的还粑上套上红色,印上“双喜盈门”“吉祥如意”之类的字,白色的底,红色的字,令人赏心悦目。
年粑香味吸引了垸里人,前来看粑、吃粑、帮忙做粑的人络绎不绝,主人接待客人应接不暇。有人爱吃石臼里的浆粑,多数人爱吃火烧糍粑。将成品粑切成小块,搁在火钳上,放进灶里,用温火烘烤。粑两面烤起黄黄的壳子,渐渐鼓胀得像吹起的气球,粑面接着渐渐“笑开”。这时,再从灶中端出,断开包进红糖。如此火烧糍粑最香、最甜、最可口。
年粑是村人拜年的“年礼”,村里人说,拜年礼品粑为首、粑为敬。据悉,外甥到舅舅家拜年烟酒可以少带,但惟年粑不可少;女婿到丈母家拜年带鱼带肉,还要莫忘带年粑。村里人说,年粑预示着年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