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思芳

我默默地摆好酒具,坐在窗前,邀雨对酌。

雨缓缓地,踏着轻盈的舞步来了。风抚弄着她的秀发,舒展开的一缕缕发丝,飘过缠满藤萝的乔木,飘过长满青苔的石头,飘过花草丛生的土地,于是空气里便氤氲着潮湿气息。

她开始抚琴,纤细而灵动的手指拨起了一串串美妙的音符。琴声倾泻而出,时而铿锵有力,时而温柔缠绵,时而清新雅致,如泉,如铃,如歌,如松涛,千变万化。这琴声中,似有淙淙泉水,似有咚咚鼓点,似有盈盈笑意。闭上眼睛,这些东西似乎都在眼前,待我睁开双眼时,却只有那个美丽的身影在白雾缭绕中若隐若现。

一曲终了,雨站起身,喝下一杯清冽的酒,然后翩翩起舞。

万物又变得很静很静,只有她,那个身着洁白霓裳的她,犹如一只空灵的白蝶,在天地间翩然回旋。她敲击着人家的窗棂,她亲吻着低垂的草木,拍打着日渐枯竭的水面,也叩击着我的心门。于是,草木恢复了生机,水面绽开了笑脸,连我心中萦绕的悲伤与失落也统统被冲刷得无影无踪……又是一片缥缈的白色烟雾弥漫开来,她那隽丽的笑又隐藏在烟雾中看不见了。

雨停止了舞蹈,再次喝下一杯香醇的酒。

像雨这样淡泊素雅的女子是没有大酒量的,她的脸颊上渐渐泛起了红晕——雨醉了。其实,我早就醉了,当她奏起美妙的琴乐时,当她跳起曼妙的舞蹈时,我就已经醉了。

天边,红色渐渐地将白色浸染,天晴,雨住,她向我辞别。我问,下次怎样再邀你来。她嫣然一笑:你没听张潮在《幽梦影》里说过么,“垒石可以邀云,栽松可以邀风,筑台可以邀月,而种蕉可以邀雨。”我顿悟,突然想起这样一幅画面:雕花的黑木窗外,斜着铺陈着一丛翠绿的芭蕉,硕大的长形叶子低垂着,颗颗晶莹的雨珠从叶子上滚落下来……

我正沉浸于这幅芭蕉沐浴图中,雨已经悄然而去……

雨,我听你,读你,赏你,下次我再邀你对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