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 功
商城，位于大别山腹地，隋为殷城，北宋建隆元年，因避宣祖弘殷讳而改为“商”。我在平原出生，并度过童年，因工作原因，有幸到这个历史悠久、风景秀美的山城生活，在与它亲密接触的200多个日子里，静静地享受它的恬静、和谐与明月山风中流露出的飘逸淡定……
初夏的清晨，朝阳从晨霭中露出半张笑脸，毫不吝啬地把温情的一面播撒给大街小巷穿梭的身影。在晨曦的气息中，有出行的、锻炼的、做生意的；脚步声、车轮声、叫卖声；晨雾、朝霞、早市的热气腾腾……月亮漂浮在瓦蓝的天空中，像一片即将融化的冰。远方有人正在挥舞扫帚，清扫大街，那一挥动间滴落的汗珠，透着劳动者的平实与伟大，胜过我所见的最美的舞姿。年头这一切，记忆便回到了童年的时光，那时，家住乡村，农家人都有早起的习惯，农忙时插秧、割麦、放水、收麻；农闲时捡粪、扫地，甚至披上外衣到田间地头转转，也绝不赖在床上。
冬日的商城，留给我的不仅仅是温暖。清晨的阳光是淡的、薄的，到了午间就不同了，放开了它所有的热情。人沐浴在无限的温柔中，很容易心满意足起来。有时，我便拿起书，到阳台上晒暖。于是，冬日的绵长静好在浏览的时光中悄然不觉地融入心扉。童年的冬天好像总比现在冷。儿时，母亲总是亲手缝制棉袄，前后带襟，穿上便有春阳般的暖意。我们在母亲的目光中奔跑，疯得一头汗时，母亲一边嗔怪，一边用袖口帮我们擦汗，脱下棉袄，我们像乖巧的小猫，搬个小凳坐到母亲的膝下，享受这不可辜负的温暖时光。
说起童年的记忆，人们总是把食物与故乡相连。一个人的饮食习惯与其说是源自故乡，不如说是形成于童年更为精准。一个人对食物的选择，他的饮食习惯，首先是从童年就固定下来的。表面上是在选择食物，实际上他在选择记忆，是在一次次的回首童年。故乡与商城毗邻，饭菜都是一样的香、一样的咸。光说腊货一样，就让人口中生津。冬季一到，家家户户都把一年的成果：自家的鸡、鸭、猪、鹅热闹地宰杀，有时还要请左亲右眷帮忙，有的被请来烧开水，有的被请来扯猪腿。特别是杀年猪，还要请村里有头有脸的村长或者族长来吃“猪晃子”（俗语），喜气洋洋，祈福纳祥。生产队里分鱼更是热闹喜庆，岸边“观阵”的人头与水中渐露的鱼头相得益彰，相映成趣，套用一句众所周知的话语：那阵势是相当热闹……
喜悦的神情浮现于记忆深处，商城的老乡映入眼帘的质朴，常常让我不经意地联想起童年、过去、记忆。这个时代的流行语有一个词叫“纠结”。在商城的日子，我听到了一个与之相反的词叫“自静”（当地俗语）。商城人举手投足间都流露出一丝恬淡、从容、与世无争。我时常寻问：这是否是人们理想中的乌托邦，又或是陶潜公的世外桃源，采菊东篱下，悠然黄柏山……
尼采说，谁懂得了为什么而生活，谁就能承受任何一种生活。当都市人在生与死、残缺与完美、苦难与信仰、欲望与克制、被爱情与多重爱情更迭交织的挣扎与困惑中思辨游走，当“纠结”成为一种普通的社会心理标签时，我们要尝试着去理解另一种时光，亦如我们都曾有过的童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