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保仓

想提高写作水平吗?去看《红楼梦》,想明白做人的道理吗?去看《红楼梦》……想了解鸟兽虫鱼吗?去看《红楼梦》,唉呀,可能记错了,这条似乎该是去看《诗经》吧!阔论听多了,糊涂了。

在南去的火车上,一个大学生突然问我是否看过《红楼梦》,我说看过两遍吧,还是有些迷迷糊糊。对《红楼梦》,毛泽东都说要看四五遍才行,以我的智力看两遍不太懂实在是太正常了。

作家刘心武发表《班主任》后,就很少写作了,终日沉醉于《红楼梦》的研究,还在中央电视台的百家讲坛上就《红楼梦》背后隐藏的东西讲了好久。郑渊洁写小说致富后,已不再以文换钱,而是专心写微博了,虽然没有稿酬,但自在。毕竟,写作就是写写自己的感觉与感受,能不能被人追捧或打压真是次要的。这两番境界《红楼梦》就反复经历过。

《红楼梦》成书多少年了,没有算过,国际上都成立了红学会,读的人真不少,由此写出类似《红楼梦》的到目前还没有。窃以为,没有曹雪芹那样的大富大贵,大起大落,没有他那样的天赋,写出第二本《红楼梦》怕是有些难。可惜不具生死肉骨的法术,否则,尽可把曹雪芹复活,询问其《红楼梦》背后的诸多秘密。清朝早就结束了,他已没有后顾之忧。问他是家道中落,饿着肚子写《红楼梦》好呢,还是继续他大观园里的红粉人生?答案不好说,咱不知道,但我建议,看《红楼梦》时,你就抱着看的态度,啥也不为,就为好玩。曹雪芹当年瘪着肚皮、伴着无尽的辛酸写,我等今天吃饱了,没肝没肺地看。不为学习,不为知识,不为成名成家,不为提高写作水平……只为此“母鸡”下的蛋,没喂过饲料、没掺假,笨蛋,香!

曹雪芹写《红楼梦》,并不是想光耀后世,影响世界,实在是心中的苦闷无处排解,又门可罗雀,无人对说,只好诉之于文字。日本的厨川白村说,文学是苦闷的象征。鲁迅先生格外首肯这一观点,便将厨川白村《苦闷的象征》这本书译成了中文。闲来无事的朋友不妨找来翻翻,待自己心绪不爽的时节,也写写画画,权当是疗心吧。

有时想,《红楼梦》不也就是文字加标点吗?假若你有感受,你可以将它们组合,那就成为作家;假若没有,你也可以写山像石头,写人像骷髅,钱到位了,不耽误出书,单行本、选集、全集,再到无所不包的集。然后,找找人,弄个什么作家协会的证件带在身边,人多的时候,你就一不小心地拿出来,自我赏鉴一番,嘴上还说真不是想给你们知道,仅仅是害怕忘了“吾乃作家是也”。

记得上小学时,老师给我们讲个故事。某财主之子,记性不是太好,一年到头学不会一个字,害得众多教授被炒鱿鱼。有个秀才偏不信,非要去试试。财主取出一份格式合同:如果一年教会其子一个字,待遇从优,否则只管饭,工钱免谈。秀才思忖良久,同意了。他制定出教学方案,就让学生学个“钉”字,为保险起见,找来一个道具钉,令学生终日拿在手上,反复念叨。年末考试的时候到了,秀才千叮咛万嘱咐,学生也是满头大汗,激动万分,与以往相比,他觉得今年是最扎实的一年。哪知,前去见他父亲的路上,由于太过紧张,不小心摔了一跤,钉子掉在了地上,待他捡起,来到“主考官”面前时,硬是想不起手拿何物。秀才急得一边比划一边诱导,学生最终恍然大悟地说:铁骨卷儿。你看,一个目不识“钉”者,关键时刻也几乎做出了文章。

汉高祖刘邦识不了几个字,又喜欢拿文士的帽子尿尿,荣归故乡的时候却突然吟起了诗:“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就这三句,为了证明皇帝也很会写作,硬是写进了史书,还入了当代的大学中文系教材。刘皇帝的这三句诗,那天我忘了一句,上百度一查,哇塞,有人又把它分析阐述了几千字。心念:金口与肉嘴的区别就是大。

前不久,有两个相当级别的干部获了什么文学奖,网上质疑声一片,其实大可不必。中国人讲:“作诗的功夫在诗外。”以此类推,当官的功夫也在官职之外。有一天,农民唱歌出了彩,工人喝茶悟出了道,作家炒股发了财,警察种花影响到了国外……全中国人都在“外”,中国人真是太有才了。当了恁大的官,九忙之中,还写出了获奖的文学作品,只能说咱们都到了“作家”时代。要不了几年,中国就可以“作家”到太阳系外。

在我工作办公室对面的墙上,贴着这样几句话:“一张张白纸的后面,是一棵棵倒下的大树,是一片片消失的森林,是一条条污染的河流。请大家珍惜每一张纸。”偶然陪朋友逛书店,一排排的书看得我头晕目眩,心里念叨着,这得多少树呀,作家这么多,被人认可的咋就恁少呢?真是可惜了那些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