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洲榭上话锦湖
浉河东出龟山,饮进了南来之水,含情脉脉地依偎在震雷山双乳峰下。那恰似一汪盈月的温婉水域,就是历史上著名的锦湖。
锦湖的开发肇始于明代。当时的浉河,水面宽不过数丈,两岸柳枝相接,中泓可通商船,航行极便。浉水之阳,是何景明之孙礼部侍郎何洛文的宅第,“长河如带,叠巘若屏”,何公在此“围以巨池,错以佳树”,营造起自家园子。也许庄园侧畔涓涓流淌的一弯浉水启迪了他的逸兴,园子规模气势本来已经宏阔繁盛,他却动起更大的手笔,藉河造景,“浚池为湖”,至今犹存的那座湖心之岛,就是四百年前掘湖积土的见证。
湖竣之际,主人从东吴之地千里迢迢买下画舫两只,“溯淮入浉,泛(游)无虚日”,时尚的人们悠游于水上,那是真格的热闹!“郡以地胜,地以园胜,园以湖胜,湖以人胜”,历史为亘古沉默的浉河记下那一段非凡的时光。
为记其盛,主人“采芳英、烩锦鳞、飞画 ”,盛情款待同乡好友国子司业王祖嫡,请他为之命名作记,于是就有了“锦湖”名垂于世。王祖嫡用他的生花妙笔,为世人留下锦湖那时的景象:“群峰蜿蜒,紫翠万状;冈阜蹯踞,烟岚异态;乔木寿藤,浓樾互掩;奇花异卉,芳郁远袭;虚亭邃阁,丹碧错杂;怪石珍禽,璀璨焕发;或翠如滴,或红欲然;倒浸空涵,俱湖所有。而扬舲鼓棹,轻吹妙响,萦回于孤屿危梁之下,容与于镜波静练之间,心目俱炫,灿然若绣。”
《锦湖记》中还有一段文字,关乎“锦湖”之名的由来、寓意与情感寄托:“湖何言锦,蜀不有锦江、锦城乎?予尝游匡庐,厥桥厥涧俱以锦名……锦哉,湖哉!湖哉,锦哉!厮称情哉!”两个俊逸的信阳人,直把家乡的锦湖,与锦江、锦城、锦绣庐山相提并论了!
透过锦湖梦幻一般的波影,似乎隐约可见烟岚生处掩映着袁文卿的震雷山庄、幽幽清溪陪伴着王祖嫡小妹清寂的坟茔,还有那大拱桥畔妍妍的桃花,双林寺里清越的钟声,更兼一代文魁何景明《两河口》、《震雷山》诗中的胜景。
然而造化无情,清光绪二十八年,忽如一场惊天动地的山洪挟泥沙而下,款款浉水顿失温婉与灵性,摇身一变而成百余丈的沙滩,沙潜水底,满目荒漠。直到新中国成立,修建南湾水库,留住了“天堂之水”、生命之泉;治理浉河时,又筑起两座橡胶坝、平桥滚水坝,分段蓄水,上起贤山下至震雷山,从浉河二百里源流中截取一段黄金水道造福于市民,母亲河又重新焕发容光。
锦湖盈盈,浉水如歌。伫立河洲榭上,您可以侧耳谛听东逝之水曼妙的浅唱,那是浉河的心曲,与此相契合的则是当代信阳铿锵的节奏与矫健身姿。贤山、龟山、琵琶山、震雷山,诸峰频频,气势奔腾;八座桥梁,横卧清波,各展雄姿;新造八景轩、祠、阁、楼、亭、台、塔、榭,顾盼守望,争奇斗妍,串起一条璀璨的河上珠链。
浉水轻轻,承载也重。
一曲浉水,其实也就是一部信阳人文历史的乐章。悠悠二百里浉河,阅尽了申国大地的人间春色;泱泱锦湖波光里,萦回着多少时代的风流!一手是天地造化山河壮丽,一手是人民生息市井变迁,湖水所牵,注定是信阳的风物与气韵、血脉和情性!
□尔 文
益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