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保仓
记得大一暑假的时候,一个本家的邻居拿给我一个苹果,刚要吃的时候,突然感到没有洗,人家也意识到了,说是怎么没洗呢?在此之前,我不记得吃水果还要洗,仿佛就在那一刻,“洗”的概念诞生了。以往到了外边,生产队的茄子、西红柿,我们都是“取”而食之,何曾记得洗过。说起来,这已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
现在网上虚拟的偷菜游戏风行,这哪里能比得上我们当年的真实版偷菜呢?如今,经常有人一坐到餐桌上就说,不吃这,不吃那。其实不是他“不吃”,是吃多了。有时,笔者略调侃道,啥肉都吃,除了人肉。
忘了在哪儿看过,一位清朝驻法国公使,应邀赴某公爵夫人宴。席间,侍者由厨房端来一大盘鱼,据说是当地极讲究的一种河鱼。正当主人津津乐道此鱼之名贵及厨师烹调手艺之高超,客人们胃口大开时,这位公使不偏不倚,呼噜一声,一口痰正落在鱼盘之内……
某事没有做好,同事总是问我,知道猪是怎么死的吗?我说是因为肉香死的。于是大笑。他们想要的答案是“笨死的”。做什么样的人好呢?窃以为,古书上讲的程咬金:闲来无事做响马的状态最好。程凭他的三斧子,不仅做到王侯,而且和中国历史上有为的唐太宗称兄道弟,长寿得几乎忘记了死,太让人羡慕了。
一位知名的学者讲,一些人所有的生存内容就是吃饭和等待吃饭。这种生存状态并没有多少人能够做到,否则已是第二个“程咬金”。更多的中国人还在为“吃好喝好”而奋斗着。但多年前,就有人讲我们已基本实现小康了。这里的“小康”该是“小糠”才合适。网民大可为这一“丰功伟绩”般的宣示去投票表决。
一个在欧洲求学回国过春节的青年,吃什么都喊香。他讲,平时整天吃面包、喝牛奶,啃大块的肉,胃都给吃“倒”了。有的面包,硬如砖石,中国人都没见过。问其为什么不自己动手改善一下,房东不让。租给中国人的时候就约法三章,不得炒菜,原因是以前中国人住过的房子,油烟把厨房都弄脏了。这样一来,“吃在中国”的煎、炒、烹、炸,便没了用武之地。“中国餐馆”是有,但那也不是一个自费留学生能经常光顾得起的。无奈,学生只好等着、忍着,回来大快朵颐。
和同事探讨“民以食为天”的话题,那官以什么为“天”呢?应该是一切的生命都“以食为天”才对,哪里仅仅是“民”呢?
一天中午,回到所住的小区听人讲,上午这里的一条大黑狗被枪打死了,疑是疯狗,因为时不时地咬人。我听后心里一震,叹道又一个“马仔”终结了。那是小区里的一只流浪狗,靠一个好心女士的施舍存活。那位女士把吃不了的剩饭剩菜细心地放在一个盆子里,供无家可归的猫、狗食用。虽谈不上丰衣足食,但一群流浪者饥一顿饱一顿地存在着几年了。大黑狗死前的大半年,毛色突然光亮起来,并形影不离地跟着一只宠物犬。原来,那只宠物犬将其收留为“马仔”,虽不同住,但同吃同喝,那狗因此境况大变,宠物犬走在院子里趾高气扬,看谁不顺眼,就吠上几声,大黑狗不知是“头儿”显威,并非发怒,就跟着大叫,有时就冲上去动口;宠物犬见有冲锋陷阵的,就更变本加厉,一如我们常在电影里见到的那样。大黑狗才好过了大半年,便over了。确切地讲,其不是疯狗,只是吃了不该吃的罢了。
有部叫《甲方乙方》的电影,里面的一位主人公“穷得只剩下钱了”,便要求到基层去体验吃苦。最后,他“体验”得村庄里的鸡被他吃光了,甚至地下的老鼠也入了他的“贵口”。他日日坐在村头,盼望着体验结束日子的到来。
曾经我对剩饭剩菜的处理很简单,倒掉。后来见一个老太太总是将不吃的剩饭剩菜用干净的塑料袋装起来,再放到垃圾桶里,心里很是不解,又觉得她多此一举。后来下夜班,经常见到有人在垃圾箱里翻捡,并坐在旁边吃一些里面的东西,心中极是不忍。此后,我也将准备丢弃的饭菜用塑料袋装起来,再放到垃圾桶里,希望或有益于那些早已“被小康”的人们。
怎么会突然想起这样的一个题目呢?偶在《资治通鉴》上看到,投鞭断流的秦王符坚,肥水之战后的一个正月:“朝飨群臣,时长安饥,人相食,诸将归,吐肉以饲妻子。”于是想起十多年前,一个本家的妹乔迁新居,笑问送给你点什么做纪念呢?她讲,送一个“吃好喝好”的条幅吧,我把它挂在餐厅。当时很有些哑然失笑的感觉。现在思来,一切众生如能生活到这四字般的境地,该是不枉来这一轮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