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运德
从2009年10月中旬开始，我到浙江省温州市洞头县进行为期三个月的挂职锻炼。在此期间，走访了温州市金融办、人行、温州银行、市国资委、浦发银行、鹿城农村合作银行以及洞头县的几个金融部门，着重就温州的金融改革创新与发展作了调研，确实受益匪浅，启示甚多。
一、温州金融改革发展的主要举措
在温州考察，会有一个突出感受，就是金融特别发达。温州金融界凭着“敢为人先”的温州精神，不断探索，改革创新，创造出许多令人瞩目的“全国第一”：第一个利率改革的试点，第一家股份制城市信用社，第一家私人钱庄，最早一批发展资金拆借市场、地方证券市场、民间借贷市场、民营金融机构和典当商行，第一个开展国有银行经营机制改革，率先进行农村金融体制改革，股份制商业银行市场引进等。金融创新层出不穷，金融产品丰富多彩，金融市场异常活跃。
一是率先在全国推行金融综合改革。温州是全国第一个开展利率浮动改革试点的地方。改革开放初期，温州个体私营经济迅速发展，产生大量资金需求，同时由于当时的利率管理机制缺乏灵活性，农村信用社吸收存款能力有限，无法满足经济发展的需要。1980年，苍南县金乡农村信用社自发开始利率浮动，即试行“以贷定存、存贷利率浮动”办法，此举大胆推行之后，获得明显成效，一举摘掉了连续26年亏损的帽子。1983年开始，温州逐步推广这一做法，1987年，温州被央行总行正式确定为全国利率改革试点城市，2002年原人行行长戴相龙到温州调研后，正式确定温州为全国金融综合改革试验区，从而拉开了国有商业银行经营模式创新、农村信用社全面改革的序幕。利率改革带来的两大政策尤为明显：一是以利率浮动为资金价格杠杆，引导社会资金合理配置；二是以利率浮动为收入分配手段，调节资金供求双方的收益或成本。这项改革取得的突出成果是：有效组织资金，壮大了银行、信用社的资金实力；平抑了民间借贷利率；增加了中小企业融资量；激活了金融业；一定程度上促进了银行业务的迅猛增长；增强了社会公众和金融机构的利率市场化意识；有力推动了地方经济发展。温州经济总量已连续12年稳居浙江省第三位，财政总收入从1978年的1.35亿元增至2008年的300多亿元，年均递增20.4%。当前，温州新一轮利率改革已进入向市场化迈进的关键阶段，他们正努力探索并最终实现金融资产（包括货币和债券）利率随市场供求而波动，形成了利率结构（包括风险结构、期限结构）的多样性。
二是大胆推进一系列金融产品创新。温州的金融改革带来的一系列创新产品，增强了温州银行业的竞争力，为中小企业和个人提供了更灵活多样的融资渠道。首先是创建了“三包一挂”贷款模式，即包贷款发放、包管理、包本息按期收回，贷款收益与信贷人员收入挂钩，这种模式得到了上级的高度评价和及时推广。其次是提出了“信贷五要素管理法”，避开可能失真的企业财务报表，突出对企业法人代表品行、自有资金比率、销售贷款归行率等的考察，形成了非常适合温州民营经济特色的贷款管理模式。第三是个人外汇买卖业务的推出。温州是侨乡，海外侨民多、国外创业人士多、资金流量大，这项业务推出后深受温州侨乡人的欢迎。另外还创新抵押担保方式，如土地使用权、无形资产、出租车营运权证抵押贷款等这些贷款新品种的创新，都强有力的支持了中小企业的发展。
温州的金融创新，还表现在金融服务的多样性上。现阶段，温州地区为中小企业融资提供便利服务的金融机构，包括国有商业银行、政策性银行、城市商业银行、股份制商业银行、农村信用合作机构、村镇银行、小额贷款公司、信用担保公司、投资公司、典当行、产权交易以及民间借贷等多种形式。中小企业以发行股票或债券进行直接融资的极少。而在20世纪80年代和90年代，曾出现过多种形式的金融服务机构或组织，包括城市信用社、信托投资公司、金融租赁公司和其他名义的设备租赁公司，甚至一度出现了地下钱庄、各种互助会、农村合作基金会、农村金融服务部、老人协会等，后一类机构属于“过渡型金融组织”，由于自身的局限性，虽不能稳健成长和长期存在，却为政府部门和理论探讨如何完善中小企业融资服务体系提供了宝贵的分析素材。现在正规的金融组织已占据温州中小企业融资的主渠道，并取得了长足进步和发展。
温州的金融创新，在较高起点的基础上还在不断寻求更新更好的发展之路。为解决中小企业融资的长期性问题，他们正在尝试设立一种新型的融资性机构，专门为中小企业提供金融服务，将民营投资金融的巨大热情引导好、规范好。同时巩固和完善小额贷款公司，着力解决中介机构为中小企业融资的问题，发挥好行业协会、融资性服务公司的优势和作用。
三是注重强化金融生态环境建设。温州注重大力发展多层次的金融市场体系。20世纪80年代中期以来，率先建立同业短期资金拆借市场，发展地方民营法人小金融机构，突破了资金地区封闭的局面，使得信贷资金可以横向调剂，有效提高资金使用效率。1986年，温州成立的全国首创民营股份制金融机构——东风城市信用社、鹿城城市信用社，被誉为全国首批“民间银行”；温州成立外汇调剂中心，有效满足侨乡居民正当外汇需求，抑制了外汇黑市活动。温州还大力整顿规范金融市场秩序，开展信用体系建设，政府联合有关部门开展打击逃废债活动，维护金融债权；率先建立民间借贷利率定期监测制度，引导民间资金合理投向；大力开展诚信体系建设，率先开展市场化企业资信评级。目前，温州已连续两年被中科院金融研究所评为全国金融生态环境五个I级城市之一。尤其是温州市委、市政府近年提出了“信用温州、诚信立市”的建设目标，使社会信用环境逐步优化，区域性金融信用环境呈现良好发展趋势。主要表现在：一是银行业、金融机构信贷资产质量持续提高，保持在优良水平。至2008年年底，全市贷款不良率在0.80%以下，远远低于全国平均水平，连续8年实现不良贷款总额和不良贷款率“双降”。二是随着打击逃废债力度的不断加大，恶意逃废债行为得到有效遏制，信用卡恶意透支现象也在明显减少。三是老百姓对金融“三乱”危害性认识明显提高，社会金融秩序进一步好转。四是信用中介组织建设开始起步，进一步完善了信用体系。这些都为设立新型融资性公司奠定了良好基础。
二、温州金融改革发展的丰硕成果
经过多年的努力，温州金融业发展突飞猛进，金融界的面貌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极大地提升了当地金融的整体发展水平。温州金融资产总量大幅度增长，金融结构日趋健全，金融消费者的福利水平不断提高，金融对当地实体经济的支持作用大大增强，为处于经济高增长的温州奠定了坚实和厚重的基础。
一是金融规模快速扩展。据统计，从1978年到2008年，温州市各项存款从1.79亿元增加到4036亿元；各项贷款从5.09亿元增加到3188亿元；保险业从1980年起步到2008年，保费收入从74.8万元增加到52亿元；证券业经营收入2008年近20亿元。
二是金融体系进一步健全。改革之初温州只有一家人民银行，目前全市市级金融机构60家，其中银行机构19家、证券机构8家、保险机构31家、期货公司2家，从业人员数万人，温州已成为全国金融机构较为齐全的地级城市之一。
三是金融服务不断提升。人民银行“金卡工程”温州模式的成功建立，电子联行天地对接系统、现代化支付体系初具规模，“一户通”电子缴税系统全面上线，农民工卡、公务员卡等非现金结算工具的推广，都大大提高金融电子化服务水平。金融机构不断加强对中小企业信贷服务，电子银行、金融超市、网上银行业务不断创新，适应和满足了经济发展对金融的多层次需求。
四是金融业效益日益提高。随着温州经济金融良性互动，信贷结构不断优化，银行业收益不断提高，不良资产逐年下降。2008年，资产利润率达到1.45%，利润总额超过100亿元，对温州的GDP增长贡献率超过7%。金融机构实现全行业普遍盈利，其中温州银行2008年税收贡献3亿多元，许多银行在全国金融系统考核中名列前茅。今年温州全市平均不良贷款率只有0.71%，信贷资产质量可与金融发达国家相媲美。
三、温州金融改革发展的重要启示
通过深入调研，我深刻感受到温州金融业发展质量明显优于全国，金融生态环境被评为全国最高等级的I级城市，更为重要的是，通过金融改革，极大增加了中小企业的融资量，强化了对“三农”的支持力度，引导了民间融资并成功防范了风险，资金跨区域流通程度逐步加深加速，有力促进了区域经济的迅猛发展，形成了和谐、多赢的发展局面。
（一）解放思想，勇于创新是健康发展的不竭动力。温州是中国改革开放的前沿阵地，温州金融业准确且深刻地把握了解放思想、改革开放的内涵，凭着“敢为人先”的温州人精神，始终把改革和创新作为推动区域金融发展的最有力武器。从自发开始的利率浮动，到正式成为金融改革试点城市，到成为全国金融生态最好的城市之一，温州金融业走出了一条从自发到自觉，以改革促发展，以创新求突破的发展之路。
（二）有效监管，防范风险是健康发展的必要保证。金融业是一个特殊的行业，金融体制就当前而言实际是“放”与“管”的问题，“放”到什么程度必须与金融发展的现状和经济发展的程度相适应，近年来温州金融业发展的历史充分说明了这一点。在这个过程中，温州在改革创新的同时，注重加强监管，防范和化解风险，很好的把握了“放”与“管”的度，既没有一“管”就死，也没有一“放”就乱。从清理整顿“两社一会”，联合打击逃废债，到开展个人信用体系建设，到加强民间金融监测指引，无不为温州金融业平稳、健康、可持续发展提供坚实的保障。
（三）立足当地，服务区域经济发展是金融的使命。温州经济具有鲜明的地方特色，决定了温州金融业必须创造出独特的经营管理模式来适应和服务于当地经济。温州经济的发展历程也是温州金融业不断调整、适应和优化结构的过程。目前，无论从金融资源配置、服务对象结构、金融产品创新，都很好地实现了以服务地方经济发展为使命，经济、金融良性互动共同发展的局面。从温州信贷总量上看，年均增长24%，领先GDP增长约5%；从金融资源配给看，目前全部贷款余额中，80%贷给了民营经济和个人，这与民营经济在温州经济中的地位相符合；从信贷模式上看，创造了“五要素管理法”、企业联保贷款、品牌抵押贷款等一系列适合温州经济特色的金融新产品。
（四）二元并存，资金相互交融是金融发展的鲜明特点。温州金融近年来改革创新的一大特色是，体制内外两个市场的并行发展，即以现代银行业为主的正规金融和以集资、民间借贷为主的传统金融市场二元并存结构，这种二元金融结构与当地个体私营经济、中小企业发展是相辅相成的，起到了补充融资、风险投资和优化资本结构的重要作用，二者你进我退，资金相互交融，目前大致比例为8:2。
（五）培养人才，提高素质是健康发展的基础。金融业作为现代服务业，既是资金密集型行业，更是人才密集型行业。温州金融业能长期维持良好的发展态势，实现创新式发展和规范化发展并举，不仅是因为具有“敢为人先”的精神，更关键的是金融系统长期坚持的员工培训教育制度，培养出一支具有高素质的中高级人才队伍。这一点对于我们在信阳市普遍开展金融改革试验区建设尤为重要，当前设立村镇银行、小额贷款公司和农村资金互助社这些新型金融组织，只有培养和引进相当一批金融专业人士参与，才能确保少出偏差，使其茁壮成长。
（作者系息县人民政府县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