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小小的阁楼，屋里堆满了乱七八糟的书籍，剩下的地方只能放一张小小床和小小的书桌了。我进屋看到他时，他胡子邋遢、头发好像几个月没洗了，人显得非常疲惫，整个小屋散发着一股酸溜溜的味道，在书桌的一角是陪伴着他度过漫漫长夜的一台老式电脑。
见到我没有地方坐，他不好意思地一笑：“你看，我这个蜗居非常得小，你来我床上坐啊！”坐在他那张有几个月没洗的床单上，我不由得想起朋友刚来这座城市的情景。
我的这位朋友毕业于一所著名的高校，是学习中文的，从小他就受父亲的影响，非常热爱古典文学。从背诵三字经到阅读四大名著，从唐诗三百首到现代席慕蓉的诗歌，他几乎把自己全部的时间用在了文学学习和创作上。在大学学习时他最喜欢去的地方就是图书馆，那一本本书上无不留下他辛勤的汗水。毕业后由于家中经济拮据，没有找人安排自己的工作，他被无情地分配到大西北去教书。去了教书的地方才知道，那是个偏僻的小山村，晚上连电都没有，更何况是书店了。学生倒是有几十个，那是几个年级学生凑在一起的。吃的必须自己去做，住的是冰凉的木床。在家里完全不用自己伸手的他，呆了不到两个月就实在受不了了，逃回家中，工作也不要了。在家的日子并不是好熬的，无所事事的他备受煎熬。看着父母期待的眼神他犹豫了：在家不能老呆着，长这么大得自己挣钱养活自己了。于是，他背起行囊来到了这座繁华的城市。囊中羞涩的他，只好找个便宜的住处。
朋友在这座城市生活了两年，靠写作维持着艰苦的生活。爬格子的生活太艰苦了，如果有好的编辑心情好给你发，你这个月的生活就有了着落。如果人家看不起你的文章或者你没有知名度，根本就不用退稿，就直接给你扔了，你的这个月生活就艰难了。好在朋友经过几年的辛勤耕耘，在这个城市里的文坛闯出一点点知名度。他写的情感小说《路旁夫妻》曾被评为“最受现代青年人喜欢作品奖”，只是那微薄的稿费丝毫改变不了他现实生活：还得住只有八平方米的楼阁，还得吃泡面，还得……
临走时我把仅有的几百块钱留给朋友，朋友左推右挡就是不收，无奈之下，在临走时我把钱偷偷掖在那脏兮兮的床铺下。走在空旷的大街上，路边小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城市的繁华体现在表面，心酸的创业者只能默默苟且在小小的阁楼里。
时间就像在你身旁匆匆跑过的年轻小伙，一晃三年过去了。虽然同住在一个城市，生活的负担让我整天为全家的生计忙乎。自从和朋友分手后，一直没有去看望他。我想他会生活得很好。
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去市里最大的书店办事，里面人声鼎沸、熙熙攘攘好不热闹，一打听，是一位著名作家在签名售书，那长长的人龙说明他的书是多么火爆。办完自己的事情，一看手表时间还早，就跟在人龙的后边排队等候买书，看看到底是什么书那么受欢迎。
一位戴着眼镜的青年人热情地给买书者签着名，这时他一抬头。啊！这不是自己三年没见的朋友吗？再也没有疲惫的神态，再也没有懊丧的表情，有的是斯斯文文的书生气，有的是对生活热爱的微笑。见到朋友幸福的表情，我顿时被他感染了。
“嗨！给我三本书。”
“不，就卖一本。”
他固执地从桌子上拿起一本厚厚的书，那本书的名字叫《蜗居》……
（摘自《小小说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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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 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