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春晓

阡陌的尽头，一片微寒之地，匍匐的野菊花开了，粉的、黄的、白的都有。一朵朵组成一簇簇，一簇簇拥成一片片，在深秋的晨阳里，静静绽放，默默灿烂。

我并不羡慕，那些开在明媚季节的花儿。在时令搭设的秀台，或以婀娜吸引眼球，或以姹娅释放香艳。它们在最好的季节，不过是履行公事地走秀一场。唯我心仪的，如野菊花一般，不问贫苦与荣华，在生命复至的季节，与一段时令相守，与一种岁月相伴，尽管无人喝彩，也不为寂寞失落。

我本来自乡野，如野菊花一般，散落在田间地头，不惧风吹雨淋，自顾成长在无忧无虑的浅山远村。忽一日，当我们的体格渐成父辈的模样，便在父母的叹息声里，涌向陌生的城市。

在陌生的城市讨生活，我们付出全力。有多少回报的收获，就有多少拼搏的汗水。累了困了，实在扛不住的日子，一杯廉价的烈酒，把我放倒在铺着硬纸片的水泥地面。酣然入梦时，家乡满山满坡的野菊花，缤纷在脑海，那略苦微凉的清雅，芬芳口鼻……一觉醒来，又奔波在讨生活的工地和城市的角角落落。

尽管思乡心切，我们仍不得不在喧嚣的城市安营扎寨。牢记父辈的嘱咐，为了让幼苗初成的下一辈，不再行之泥泞，用辛劳的积累，在城市一隅垒起一方“小窝”。欣慰微笑时，只不过转眼的工夫，用去的却是30年的苦辣酸甜。虽与故乡渐行渐远，我的情感，总是融入不了城市的繁华。这让我常常忆起家乡山坡、村头、田间适时开放的野菊花。想想也是，我们何尝不是散落在城市街头的野菊花呢？

国庆长假，携着家人回到久违的故乡，找寻梦里的童年踪迹，虽闻鸡鸣犬吠，心底的愁绪却更加沉重。伫立村口老槐树下，眼眸里的山坡和田野之间，满天星似的野菊花开得千姿百态、明艳夺目。紧走几步，我随手采撷近前的一朵，细看，尽管蕾微花小，亦然绽放出橘黄的豪迈。嗅一嗅，还是亲切熟悉的芬芳。

这看似朴实平凡的野菊花，不以孱弱自卑，用坚忍执着独领风骚，不失为故乡的宠儿，田野的精灵。

回到讨生活的城市，心驰神往的，依然是故乡阡陌里，花开正艳，赋予浓秋以瑰丽的野菊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