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坤星
人对过往的追忆常常是关于美好的或者是让人刻骨铭心的事物,可又有谁在许多年以后会对一只默默无闻的小蚂蚁念念不忘甚至是刻骨铭心呢?答案是肯定的,那个人就是我!当别人反复追寻往昔美丽的旧梦时,我却在一点一点地增添自己对一只蚂蚁的怀念。蚂蚁虽然不像蝴蝶一样有五彩绚丽的外表和优美动人的舞姿,也不像知了、蟋蟀一样有着嘹亮动人的歌喉,但我却对它有一股深深的敬意!我认为这不是病态,而是一种深入灵魂的思考和对过往青春的追忆。
大概是上高一那年,有一次教语文的杨老师布置了一篇关于童年生活的作文。几天后,杨老师在全班60多份关于“捉迷藏”“钓鱼”“偷瓜”之类的作文里面,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发现一篇写蚂蚁的记叙文,更准确地说应该是写一只蚂蚁和一个小男孩在某一个寂寞午后的特写记录。杨老师被这篇别出心裁的小文打动了,或者说是被我这种稀奇古怪的想法吸引住了。于是在下一周的作文课上,那位喜欢经常背着双手踱着方步的杨老先生声情并茂地朗读了我的处女作——那篇题为《怀念一只蚂蚁》的作文。他那苍劲有力又略带沧桑的朗读给我笔下那只原本默默无闻的蚂蚁陡添了不少光芒。
追忆正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在我五六岁时,家里大人每天要到田地里干活,两个哥哥都上学去了,剩下我无人照顾,又怕我跑丢了,便把我锁在小房子里。房子太小,窗子又太高,关上门显得特别暗。那时穷,买不起玩具,所以我只能一个人待在狭小的房子里无所事事,于是就开始漫无边际地瞎想。我经常想我一直到现在一贯喜欢一个人躲在昏暗的角落里独自遐想,大概就是那时落下的毛病。还是说那只蚂蚁吧!我听着大人们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直到消失时,才停止了哭叫,胡乱抹了一把鼻涕眼泪,搜寻屋内有没有可供我玩的东西。除了那几个粗笨至极的木头椅子外,什么也没有。我趴到门缝向外张望。外面只有一堵灰白的黄泥墙,谁家的老母鸡刚下了蛋,在墙头咯嗒咯嗒地叫了半天,最后丢下一团鸡粪,走开了。我实在无聊至极,便困了。朦朦胧胧中,一只黑黝黝的蚂蚁不知从哪儿蹿出来,身体很小,大概只有一粒黑米那么长,六条小腿,头上还长着两只能摇动的触角,身体像两个藕节,相貌虽然丑陋但十分可爱,在地上不停地爬来爬去。我拿一根小木棒不经意碰它一下,它很快钻到小洞口,挑衅似的瞪着我。我像一只好斗的小公鸡顿时也来了精神,和它“战斗”起来。它似乎在故意逗我时进时出,我手拿小木棍双膝跪在地上,在洞口守株待“兔”。后来,我累得实在不行,便双手托腮双脚朝天趴在地上,此时它却又耀武扬威地带领一群小蚂蚁迈着四方步从洞口穿梭而出。
有位伟人说,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有的只是利益。也许,我和那只蚂蚁的共同利益就是相同的寂寞吧!有一段时间,我们似乎成了朋友。它们排着长长的队伍出现在我面前,在我面前大摆一字长蛇阵、八卦阵,做各种花样复杂的表演。我从厨房里拿来几个小米团放在地上,本以为他们会被吓跑。可是它们并没有慌乱,重新又组织好队伍,嘴里“喊”着“一二一”的口令,小心翼翼地齐心协力把小米团抬起来……过了将近三分钟,终于把米团抬到了蚁洞。
我不知道生命是什么,在我眼里,生命像一条河,冰雪是它的前身,它一路奔流而下,冲走了许多石头,冲走了许多阻挡着它流动的障碍。我领悟到了,生命有多么强大,生命和生命之间的争斗永远不会停止!一群小小的生命,团结一心,义无反顾,前赴后继,凭着坚韧不拔的毅力,一种移山的壮举,创造出令人震撼的力量,这就是蚂蚁精神。我常想,一个人活在世上,有时是渺小、孤独、微不足道的;一只蚂蚁短暂的生存也是渺小、孤独、无助甚至丑陋的。一个平凡人的命运有时和一只蚂蚁又有什么区别呢?其实,别看一只小小的可怜的丑陋的蚂蚁,也有它自己的舞台,有它自己的生存空间,有自己的生老病死、宿命轮回……
怀念那只蚂蚁,它陪我度过了童年里寂寞无助的一个漫长午后,更让我学会了让灵魂在慢慢流淌的光阴里,自由穿梭……
温馨提示
本页面内容不允许直接阅读,请通过《信阳日报》客户端浏览查看。
扫描二维码下载客户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