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庆棠
壬寅年高秋的一天,我怀着一种夙愿和崇敬的心情,来到山东嘉祥县参拜了曾子故里。在曾子故里牌坊的近旁简介牌上,其文字介绍为:曾子(公元前505年-前435年),曾氏,名参,字子舆,鲁国南武城人。这里的主建筑群宗圣庙,始建于周考王十五年(公元前426),原名“忠孝祠”,坐落于嘉祥县城南23公里的南武山南麓,为国家重点文物保护单位。走进宗圣殿,扑面而来的是一派肃然气氛,大殿飞檐挑脚,雕梁画栋,正上方高悬“道传一贯”巨匾一面。遒劲的楷书大字为清雍正皇帝御笔亲书,大殿正中透雕龙凤的神龛中,是曾子彩色塑像,冠冕衮服,双手持圭,独具儒家宗师风范,两侧有他的弟子子思和再传弟子孟轲的塑像祀陪。我十分虔敬地跪于宗圣像前,向先祖肃行三叩九拜之礼。此时此刻,我默然祈愿,能得以沐浴先祖的大智大德之雨露,使后裔之余生心境静、净,胸怀阔明。
宗圣殿前有一口井,名为“涌泉井”,是为了纪念曾子“事亲至孝”,父亡则“泪如泉涌”而建。
一路上,导游孟女士(我们称他“孟夫子”)一直不停地给我们介绍着曾参的事迹。她说:“综观曾参的一生,可以说他是一介布衣式的士人。”我随即插话:“他好像也做过小官,而且还有那么几次做官的机会吧?”
孟夫子笑了笑,又殷勤款款地叙述道:“曾子为了供养父母,曾经在莒地做过较短时间的‘得粟三秉的官职’,但他的这个官做得多少有些身不由己,曾子的骨子里有着太多的铮铮之音,与那位‘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远离喧嚣与尘世的东晋大诗人陶渊明不同,他的不苟同于权贵更多的是一种济世的理想和品格。”讲到这儿,孟夫子的话音又上扬了起来。“曾子的一些言论时常闪现出理性的光焰,比如,‘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临大节而不可夺也’‘仁以为己任’这种掷地有声的精神气概,可与其后的孟子的‘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相媲美。从这一点可以想见,曾子的为官从政绝非倾慕权势,而是他生活艰难中的一种无奈之举。”
从孟夫子的解说中,我们清楚地看到,面容清癯、身材修长的曾参当初是奉父命至楚从学于孔子的,两年后随师入卫,自卫返回鲁国的时候,他的生活几乎陷入了绝境,“敝衣而耕,常日不举火”,但他并没有因为家境的贫寒而不思进取。他深知自己是后进弟子,在众多的师友之中处于劣势。因而他发愤苦学,不敢稍有懈怠。不管寒暑,还是春秋,读书几乎成了他生活的全部。曾子广泛涉猎,学有思,习有问,这种异乎常人的刻苦执着精神,终于很快得到了孔子的认可和赏识。公元前482年,最为赏识的弟子颜回病故,曾子则以其才学和品格真正地成为孔子的主要继承人。孔门弟子三千,贤士七十二人,曾子则脱颖而出,一跃成为众多贤才之首,这不能不令我们对曾子产生了敬畏之感。三年后,73岁的中国儒学大师孔子终于走完了他平凡而伟大的人生征程,在一个暖阳初升的早晨驾鹤西去。临终之际,他将儿子孔鲤的遗孤托付给曾子,叮咛再三,含泪长逝。悲痛欲绝的曾参哀伤过度而昏厥数次。其时,他的父亲曾皙正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站在冰冷的地面上,一同为师长孔子流泪。可以推想,那时的曾参必定感到肩上担子的沉重。守丧三年后,曾子毅然决然地担负起传承儒学的大任。他的目光掠过苍茫的齐鲁大地,眺望得更加高远。夜以继日,晨昏达旦,他不断地咀嚼着老夫子的教诲,慢慢地浸润着高远的思想和深邃的哲理,最终形成了自己修齐治平的政治观,省身、慎独的修养观和以孝为本的孝道观。这些观念对中国传统政治理念体系的形成、官吏自身修养的熏陶和伦理价值取向的定位,无疑都产生了巨大的作用。
站在宗圣殿前乾隆《宗圣曾子赞》御碑亭边,我的脑海里数次浮现先祖曾参独自沉思的情景。在人生的航道上,曾子确是一位懂得为自己定位的人。在那个洪荒年代,凭着超前的理念和治国的方策,曾子完全能够步入政途,必然会获得君相的垂青。而事实也的确如此,当曾参五十岁时,齐国聘之以相,楚亦任以令尹,晋则奉以上卿。然而他自知责任在肩,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所以都只能一一拒之或放弃。此时的曾子,专心致志于布道,要用其思想的光辉去照亮社会前行的路途。特别是曾参对孔子的孙子一直循循善诱,坚持把自己的思想如春风化雨般地洒落孔伋的心田。在中国历史上,其后我们看到过一些临终托孤的催人泪下场面,而孔子的这次托孤却有着极不寻常的意义。
曾参上承孔子之道,下启思孟学派,被后世尊称为“宗圣”。如果没有这次令人一再感慨万千的孔子临终遗言,也许儒家学说的传承和发展会是一场虚幻的大梦。
在随同孟夫子一起返回的路口处,我又回望了一眼暮色苍茫中的曾子故里,细细品咂先祖曾参的伟大精神与卓越品格的底蕴。此刻,晚霞的金辉正从西边的天空灿然升起,一道道纯美的光线似乎穿越过亘古时空,就那么静寂而神秘地洒落在这里远近的大地上……
温馨提示
本页面内容不允许直接阅读,请通过《信阳日报》客户端浏览查看。
扫描二维码下载客户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