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庆棠

1972年小寒节的这天，雪后放晴，气温约在零下一二度。即将高中毕业离校的我们高一班51名同学，全部齐整地坐在丰集完中南侧的3号东教室。上午8时，年已半百的语文老师韩定华（是在我刚离校回村劳动后向时任校长极力推荐我留校做代课教师的恩人之一）准时出现在讲台前。

韩老师身个高，留着板平头，颇显精神矍铄，气宇轩昂。他清了清嗓子，神情爽朗地说：“请同学们翻开语文课本的第二十九页，今天的这堂课是讲毛主席的《沁园春·雪》这首词。词写于1936年，那时红军准备东渡黄河对日作战，在陕西清涧县袁家沟休整。毛主席在这里居住期间，下了一场大雪，天地之间，均被白雪覆盖。主席观此天地胜景，感于祖国风光之壮美，便写下了这首精彩词作。此词最早发表于1945年11月14日《新民报晚刊》，新中国成立后正式发表于1957年11月号《诗刊》。”讲过开头语，只见韩老师一会儿把手中的教鞭横置于肩头，一会儿又独具风采地缓缓挥动着，进而抑扬顿挫地吟诵起《沁园春·雪》这首词来：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须晴日，看红装素裹，分外妖娆。

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祖，稍逊风骚。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边诵读全词边把教鞭挥扬有致的韩老师，一副心驰神往、陶然欲醉之状，他把自己的情感完全融入了词中所抒发的境界与情怀之中。随后，韩老师以他前所未有的讲课气度和声调，展开了他的理解与表达——

“起句总写北方的雪景，一下将读者的感受带入了一个漫天飞雪，天地一白的世界之中。接着以长城和黄河为视点，写雪景之壮观。长城是祖国最有象征意义的建筑，黄河是祖国最有象征意义的河流，这两句一落笔，便蕴含着主席胸抱天下的伟大情怀。”

韩老师还时而将他手中的教鞭一起一伏地指向教室南窗外那远方的白雪皑皑、隐约可见的大别山北麓主峰——金刚台山岭与原野，声情并茂地讲道：“大雪之下，山岭就像舞动的银蛇，高原上的大山就像在奔跑的蜡像。待雪晴之时，红日当空，照耀着银白色大地，眼观如此壮丽的祖国山川雪景，不禁引发主席的感慨，他一口气历数从古至今那些最为伟大的俊杰英雄，指点江山的豪情，溢于言表。最后，主席不由得抒发豪言：曾经的英雄豪杰都已过去，要论人物的杰出风流，还要看今天的人们！”

讲到这里，韩老师意犹未尽地夹起粉笔，在黑板上畅然写下“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那行云流水般的九个大字，环视了一下全然忘了寒冷，在聚精会神听讲着的我们，干净利落地道出了他简洁的结束语：“毛主席的这首词，纵横天地，往来古今，在壮丽的大好河山之中，指点历代英雄，他胸中那江山壮阔，舍我其谁之豪壮情怀，令人无限景仰。这首经典词作，必将伴随伟大的毛泽东思想而穿越时空，千古流芳！”

恩师的这次讲课，让我们听后如沐春风，在我脑海中留下了极为深刻的记忆，至今仍清晰如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