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明洪
若是薄云疏雨天气,窗外竹树烟翠。花含苞,人悠闲,案头小灯晶莹,此时净手沏茶。手握一卷诗书,抿一口香茗,阅几行文字,不觉红日映堂,耳聪目明,天朗气清。放下身边的烦恼,静静地和书籍在一起,剩下的只是生命的喜悦和宁静。
常忆少年时,独爱临窗夜读。三五之夜,明月半墙,树影斑驳,风移影动,姗姗可爱,忽而引吭高歌,忽而掩卷沉思。苏东坡意气风发对酒当歌“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李后主黯然销魂悲情苦吟“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李易安缠绵悱恻含情脉脉“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徜徉在诗词的世界里,或是水月洞天,或是千山暮雪,或是大漠孤烟,抑或是烟雨江南,五彩斑斓的琉璃世界给我的生活带来诗意的种子和绿色的激情。
可十八岁的那次高考如一场滂沱大雨浇灭了我对生活所有的诗意和激情,一个人静静躲在屋里,想着对未来的美好憧憬一下子烟消云散,心如刀绞一般。无数个黄昏和黎明我幻想着自己能走进大学的殿堂,可冰冷的现实让我不再抱有任何希望。前路遥遥无期,迷茫、彷徨、不安、恐惧漫无涯际地涌上心头,黑压压的一片,我无处可逃。夜幕降临百无聊赖中,我拿起一本久违的《唐诗宋词三百首》:“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渐渐地,我的心被这些滚烫的字眼烘干,慢慢变得炙热。那些诗间里人物仿佛从遥远的时光里走来,他们谈笑风生,他们意气风发,将人生百味演绎得淋漓尽致。
十八岁的我带着几多期许和希冀走进军营。新兵时期是在东北一个偏远的中朝边境小镇度过,驻地春夏飞沙走石,漫天黄沙让人睁不开眼;秋冬时节大雪封山,极目远眺视野苍茫,荒无人烟。下了火车一阵风生硬地把我和背包推搡进一座两层小楼——边防连。说是边防连其实有点夸大其词,全连也就二十余人,充其量连个加强排都算不上。指导员见我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到这里,得培养个爱好。”边防连的生活不像山的那边,这里平静得荡不出一丝波澜。每天训练生活也是这般,今天重复昨天,明天又将今天重演。每每训练苦了,累了,我都爱伏在窗台阅读那些诗词书籍,顷刻间心头莫名暖洋洋亮堂堂。一年除夕将至,我随部队奔赴某地冬训,到达时天色已晚,队伍宿营在一片树林里。
夜深人静,寒风刺骨。起床站岗时,不知不觉中天空飘起小雪花,打在脸上凉飕飕的,有说不出的惬意,我的心头一热,李白的那首《塞下曲六首·其一》赫然闪现在脑海里:“五月天山雪,无花只有寒。笛中闻折柳,春色未曾看。晓战随金鼓,宵眠抱玉鞍。愿将腰下剑,直为斩楼兰。”诗人的侠骨柔情化作为国杀敌的铮铮誓言。新年将至,在万家团聚的幸福时刻,总有一群人依然固守在边防线上,风餐露宿,爬冰卧雪,他们用青春书写诗意,用脚步丈量忠诚。
投戎十载,那些激情澎湃的军旅诗词,让我读懂牺牲,读懂奉献,读懂革命军人的清澈的家国情怀。每每夜半困顿之时,不觉浑然入睡,梦境中却是诗词里的世界,草木葳蕤、空明剔透、旌旗猎猎、战马嘶鸣,诗词的妙处言语不能名,正是这些诗词里的沁香丰盈了我的内心世界,让我找到真正的爱,真正的自我,真正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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