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金

时令进入农历八月，应该是“桂花遍地开”的时节，桂花却没开。到了农历九月，有些桃、李、杏都二度开花了，桂花还是没有开的迹象，人们都说也许是天气的原因，也许是去年桂花开得太盛，累了，今年该歇一歇了。

过了重阳节，一场透墒雨之后，桂花悄悄地开了，开得灿烂无比，一点儿也不逊色去年。

原先院中有株桂花树，是1999年春天一位挚友赠我的礼物。我开始并不知道它的珍贵，拿回来时，心不在焉地把它栽在小院里，并没指望它为小院增辉添彩，也不曾想到它能成为我日后炫耀的资本。就是这样一株近于枯萎、不起眼的小树苗，病恹恹地、可怜兮兮地占据着小院的一角。

一年过去了，它叶儿绿了，焕发出勃勃生机；两年过去了，它蓬勃地生长着，向我展示它旺盛的生命力；第三年的仲秋，枝繁叶茂的它神奇般地吐出谷米似的粒粒花蕾，但并不十分引人注意。仿佛一夜之间，葱茏的树叶中，开满了金灿灿的小花，碎碎的，一朵朵四瓣小花簇拥在各自的枝头，花瓣中小得几乎看不见的花蕊在风中颤动着。淡淡的清香弥漫了整个院子，充盈着所有空间，还不安分地越墙而出，侵犯了左邻右舍的领空，不管人家是否欢迎、接受，一个劲地往人家鼻孔里钻，我真担心会遭到邻居埋怨，然而惴惴地过了几日，邻居们并无微言，却个个喜不自胜，表情阳光灿烂，仿佛占了我的便宜，沾了我的光，我欣欣然。

以后的每年八月，我的小院里就会弥漫着桂花的清香。有时夜阑人静、敲击键盘疲惫之时，推开窗户，月光携着徐徐清风，送来一缕缕醉人的花香，我那简陋的房间里便洋溢着秋天的气息。桂花那独特的带有一丝甜蜜的幽香，总能把人带到美妙的境界里。我感谢桂花带我在知识王国里信步！

八年后的春天，学校开辟出一片场地要绿化，我向校长建议：栽几棵桂花吧！校长首肯。便由园艺师设计，在靠近西院墙边一线栽了五棵桂花。五棵桂花像五个亭亭玉立的少女，在一园的花木中鹤立鸡群。

每当讲完课，学生做作业时，我都会趴在三楼护栏上俯视那五棵枝繁叶茂的桂花树，想象着它开出花的颜色：白色？红色？还是黄色呢？想象着有朝一日散发着独特香味、宣扬着独特个性的桂花怒放时的景象：一树金黄，满院花香，师生们在迂回环绕的水泥小路上，或坐在花园中的石凳上，观其形，闻其香，写其意，画其色，陶醉其中；想象着我将怎样引导学生去描写桂花，去讴歌桂花；想象着秋季开学，工作在浓郁的花香氛围里，那该是多么的惬意；想象着桂花开过，枯萎的花瓣，一遇上有风的天气便会落下来，“簌簌”的落花声就像阵阵雨声，顷刻间便是满地金黄，人们叫它“桂花雨”的奇观；想象着等到校园里丹桂飘香时，和着醉人的桂花芬芳与孩子们一道去品味台湾女作家琦君的《桂花雨》，让花香、书香滋润出孩子们的一瓣瓣心香……

畅想着花儿团团簇簇串串隐于枝叶间，释放沁人心脾的幽香。桂花的香，不似梅的“暗香浮动”，也不似莲的“香气益清”，它热烈、芬芳，香气远播，香味中似乎还带着清甜。桂花没有“疑是洛川神女作，千娇百态破朝霞”牡丹的富贵雍容；没有“满树和娇烂漫红，万枝丹彩灼春融”桃花的妖娆娇媚；没有“借水开花自一奇，水为冰骨玉为肌”荷花的冷傲艳丽，但是它却“我言幽香闻十里，更知芳誉亘千乡”，只有薄薄淡淡清香挟裹而来，浸润心田。

桂花素有“叶密千重绿，花开万点黄”的美称，一簇簇、一串串金黄色的桂花，像一颗颗金黄色的小谷米，一朵朵黄色的小花有四片花瓣，把花蕊包得紧紧的，像怕别人碰它似的，它悄悄地躲在叶子后面一簇簇地绽放。每一粒都焕发着灿烂的金色，鲜艳的金色，快乐的金色，如诗的金色，美妙的金色，洁净的金色，夺目的金色，神秘的金色，绚烂的金色，恬静的金色，柔和的金色，无微不至的金色，赏心悦目的金色。满树金黄细小的花儿，点缀着红黄娇艳的季节。更有那浓郁的“一味恼人香”袭人心怀，沁人肺腑。又在芳香中带有一丝甜意，使人久闻不厌。

我心中的桂花，就这样随风摇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