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天成
我的家乡是一个在1∶10000比例尺的挂式中国地图上拿着放大镜也找不着的地方——尚河岸边一个叫桥头的地方,在行政区划上属于信阳市平桥区查山乡。尚河是流经家门口的一条名不见经传的小河,它发源于查山乡境内凤凰山东北麓,蜿蜒九曲十八折经城阳城流入淮河。不过在城阳城境内,它有一个“高大上”的名字叫十字江。连淮河一级支流都算不上的小溪竟敢称“江”?想来不是先人命名时妄自尊大就是千百年来“沧海桑田”之变使然。 40多年前,我曾以“吃商品粮,娶全民工”的卑微学习动机考上了大学,毕业后分配到城里工作。吃上了“官饭”,但在“娶全民工”问题上遭遇到“家穷人丑,一米七九,婚姻路上,无人携手”的尴尬。原因之一就是老家太穷了。那年月,一个“鬼不下蛋的地方”(前女友母亲语)出生的人,找对象难呐! 常言说:年轻人爱憧憬未来,老年人爱回忆过去。许是上了年纪的缘故,现在的我常爱回忆儿时的光景。前段时间,回了趟老家,特意去寻找老屋东北方一个叫“鲤鱼凼”的地方。“鲤鱼凼”是尚河急转弯处因河水冲刷形成的一汪潭水。此时此刻,我想起和小伙伴们常在那里“撇油”(一种向水中投掷片状物体以使其在水面跳跃前行的游戏)、摸鱼逮蟹、洗“天体浴”后并排站在水边挺着小腹比谁尿得更远等童趣。现今的“鲤鱼凼”已经没有儿时眼中那种水深岸陡的感觉。不知是地变小了还是心变大了。 家乡地理的演变近在眼前,人文的嬗变也历历在目。新中国成立以来,尤其是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我的家乡与全国60多万个村一样,发生了翻天覆地之变。 一变在“衣”上。穿着补丁摞补丁的衣服是我对童年最早期、最原始的印象。记得当年我和弟弟在稻场上看电影时捡到一顶破军帽,争着都想戴,最后还是我狡黠地一锤定音:“我白天戴,你夜晚戴!”我对小学时班里印象最深的一个同学就是“小日本”,之所以有这样一个外号,是因为他总背着一个用印有“尿素”“株式会社”等字样的编织袋改做的书包。如今,我去小学时的母校,听到的是孩子们的欢声笑语,看到的是五颜六色的崭新着装以及一个个款式别致的双肩包。此情此景,让我感慨万千。 二变在“食”上。上次回老家,在村口偶遇本家按辈分应称呼“小爹”的长辈。小爹硬要拉着我去他家吃饭。我知道他家是建档立卡贫困户,委婉地谢绝说:“今天你家里没准备,下次再去吧!”谁知他却说:“你不去就是看不起我!”无奈之下只好前往。没有想到的是,不大一会儿工夫,小婶就上了一桌三荤三素加一汤的菜,还端上来我最爱吃的“布袋条”(一种圆柱状的手工制作的发面馍)。闲谈中,我了解到他家去年就退出了贫困户,已经解决了“两不愁,三保障”问题。这顿饭让我不由得想起小时候在明港工作的舅舅来我家做客,俗话说:娘亲舅大。贵客临门实在没有什么好招待的,父亲让我拿着筢子满院子追赶家里仅有的一只下蛋芦花鸡杀了待客。为此,母亲心疼得几次垂泪。 三变在“住”上。40年前,村里最“豪华”的住宅就是“砖包青”“瓦接檐”房屋。“砖包青”是指外墙用青砖,内墙用土坯砌成的墙壁。“瓦接檐”是指房顶坡面上部用槐草下部用瓦片铺就的屋面。这样的房屋当时全村只有一户就是我家。我曾多年为此自诩。而现在,全村家家户户都住上了风格独特的小楼,过上了“楼上楼下,电灯电话”的生活。再向人炫耀“砖包青”“瓦接檐”住宅就显得非常“out”了,甚至陷入不跟人解释人家就听不懂的窘况。 四变在“行”上。我从小学到高中毕业的上学路都是用自己的双脚丈量出来的。那时我最崇拜本庄一个在明毛铁路上工作的老乡,因为全村只有他出门回家都是骑着自行车。而我上大学之前唯一一次乘坐机动车的记忆是扒着下乡知青开的公社手扶拖拉机因路途颠簸掉下来而摔得鼻青脸肿的惨状。上个月,一个远房亲戚说他想在老家街上开个机动车修理部,我还担心没多少生意可做,而他却告诉我,乡亲们不少家庭都拥有摩托车、三轮电动车、农用汽车,甚至有的家庭还买了私家轿车。这让我有种“井底之蛙”的感觉。 …… 昨夜,我又梦回家乡,站在村口的小桥上: 一手凭栏 两眼打望 三秋美景 四处飘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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