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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抗美援朝战场到教育战线


——一位抗美援朝老战士的自述

宋知悔 口述 付玉琼 整理

1949年我16岁毕业于潢川军政干部学校,后选择入伍成为中国人民解放军42军126师377团供给处战士。1949年10月至1950年4月在大别山剿匪,1950年4月至1950年9月20日在黑龙江省克山县开荒生产。

剿匪结束后,377团奉命从河南省商城县开往黑龙江省,先急行军到达信阳火车站。双脚磨起火辣辣的水泡,初次见到火车感到十分新奇和兴奋,我趴在铁轨上听啊听啊,盼望着火车进站那神圣时刻的到来。

闷罐火车拉着我们到达垦荒目的地克山县,这地方位于中苏边境,初来乍到,的确荒无人烟。那时劳作之余我们也会哼一哼当年的顺口溜消解疲劳:“北大荒真荒凉,没有粮食也没有大姑娘……”最终377团的战士凭借赤脚踏大泽、人工拉铁犁耕地,变北大荒为北大仓。我们亲手种的东北大米真好吃,滋味甘甜。

1950年9月20日,部队首长发出抗美援朝总动员。当天,我背着三八大盖步枪和短把铁锹,穿夹衣军服,携带军粮和一床薄被出发。377团乘闷罐火车到达安东(现名丹东),并趁着夜色涉水过江进入朝鲜。第二天早上炊事班架起军锅生火做饭,饭还没煮熟,美军飞机一通乱炸,并肩抵达的378团团长当场牺牲,我在潢川军政干校的同学曾定华也被炸身亡,他是家中四代单传的一根独苗。我们团当时扎营选址相对隐蔽,幸免于难。从此美军的飞机成了我心中的痛。

当时飞机大炮稀缺是中方短板,美军有恃无恐,飞机轻松炸断中朝物资供给线,致使我军几乎无医无药、缺衣少粮。

援朝战场食物匮乏,记得1950年除夕夜,我和战友们吃上了小豆腐和炒洋葱,那是几个月来第一顿有菜的饭。

赴朝初期,部队延续炊事班做饭吃惯例,这种操作后果严重:一是炊烟易暴露目标;二是前线战事惨烈,扎堆吃饭危险性高;三是赶不上饭是常事。后来国内供给炒面,每个战士携带5斤—6斤。炒面就雪充饥,一定程度上解决了志愿军挨饿难题。

朝鲜真冷啊!黄草岭之战,我方居高临下地形有利,眼看美联军攻上来了,冲锋号震天响,有些战友迅速冲出战壕和敌人肉搏,我的双腿不知不觉冻僵动弹不得,只有用还能活动的双手抱住枪拼命射击敌人。那时部分战友因冻僵、冻伤,减弱甚至丧失战斗力。

一次我抬担架运送伤员,发现受伤战友是光山人许远,和我是潢川军政干校同学。他伤在肚子上,肠子流到体外,全身血肉模糊。当时伤员都安置在一个山洞里,没有医药,战友们力所能及实施简单清洗、包扎处理。两个多月过去,许远的伤口生了蛆虫,又过了一段时间条件允许了,他被送回国内治疗保住了性命,伤口终生没有愈合。还有好多位像许远一样的战友最终长眠在异国他乡。

377团共经历三次战役,曾渡汉江打到汉城,后因减员过度,余部不足800人回撤休整,于1953年2月回国。战后余生,我发誓为建设祖国尽心尽力。

20世纪50年代国家规定从现役军人中选拔飞行员。1953年4月我任377团干部处秘书时,通过招飞体检、政审可以学习飞行。团秘书处处长说:小宋你这么年轻,有战功、有文化,就现任职务上发展前途无量,你当什么飞行员啊。我的答案是击落美军飞机是我梦寐以求的目标。

从1953年开始,我先在吉林长春市飞行员预科学习理论知识,再到陕西鄠县十一航校本科学习飞行,最后到山西省十二航校一、二、三训练团学习。

我应该属于新中国第二批空军飞行员,当时理论教材内容都由苏联专家制定,讲课老师是中国教授。我的妻哥也是飞行员,他1948年开始学习开飞机,算是新中国第一批飞行员。他的理论老师和飞行教练都是前苏联专家。我爱人曾经说过她和母亲一起去探望哥哥,看见校园里俄国小朋友,头发金黄,皮肤白皙,眼睛蓝蓝,很是漂亮。十年后我和妻哥成为同事,正是他给我和妻子牵的婚姻红线。

记得航校课程考试实行五分制,我门门功课都是五分成绩优异。1954年4月结束为期一年的书本知识学习开始飞行实践。鄠县三原村是国家第十一航校所在地,龚殿珍是我的第一位飞行教练。1954年10月转到12航校,教练是刘中林。作息时间为早上6点30分起床,7点吃饭,7点30分上飞机练习。一名教练带三名学员。雅克18是初级教练机、雅克11是中级教练机、米格15是战斗机。初级教练机上机操作时长三个月,中级教练机六个月,米格15六个月。在十二航校训练期间经常碰到苏联专家到校指导。

五十年代国家经济困难,飞行员待遇一直很高。我们吃营养餐,有专门营养护士搭配食谱。有大苹果、牛奶等,为飞行员量身定餐。有人不爱喝牛奶也必须喝掉,吃规定的东西是一项任务。

飞行员每年两次体检,两次外调政审,两次疗养。我身高1.71米,标准体重140斤左右。一次体检我体重160斤,为减掉这20斤,一位保健护士天天陪我爬山锻炼,食堂打饭师傅会按护士通知减少我的肉食供应。经过两个月的身体管理,恢复如初。

1957年6月,苦练四年后,我成为技术一级飞行员,按初衷本该到空军服役,因为当时处于特殊历史时期,彭老总指挥抗美援朝之战,我是他的兵,亲历血与火的考验,生与死的较量,彭老总在我心里是战神。罗瑞卿将军提倡军事技术第一,有的同学认为驾驶技术比不上敌人,大不了撞敌机同归于尽。我的观点是技术差压根撞不上敌机。不知不觉间我有了“小彭德怀”“小罗瑞卿”等称号。上战场不可能了,按组织上安排我留在十二航校任教。 (未完待续)

注:本文口述人宋知悔,男,汉族,1932年农历11月生,固始县沙河铺(原七一乡)镇上甲河人。中共党员。现为固始县教育局离休老干部。整理人付玉琼,女,现任固始县政协文史委副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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