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龙春茶产自信阳光山与新县交界处九架岭山区,相传苏东坡贬谪黄州时路过此地,心里郁闷难解,浑身酸软乏力。在九架岭山下茶庄一气连饮春茶三壶,顿觉口齿生津,心中旷达,似有蛟龙出海的通透畅快!于是欣然写下“九龙春”三字命名以示答谢。自此至今,九架岭茶工一代代精心种茶,并把苏东坡当作茶神供奉。
每年冬至节后,或早或晚的一场大雪,把冰雪的寒冷发挥到了极致,万物萧瑟,寰宇澄澈。而茶树打了个激灵,在冰清玉洁的世界醒了。它喜欢这样的世界。喜爱万物沉睡而已独醒的世界,在澄澈的环境里,空气中没有一粒尘埃,蓝天下找不到一丝云彩,它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空气凉飕飕的清冽,没有一丝杂味。忽然,或明或暗,或淡或浓,一股冷香袅袅的,丝丝的,侵入脉孔。它吸入了梅香。这梅带着冰的风骨,把此时天地的精华化作鹅黄的花朵朵,为整个山头释出了清清爽爽的香气。太阳也暖暖融融射下来热量,它似乎担心茶树醒来得太早,被冷酷的冰雪冻死,在落山时,又给茶树投射了最后一股热。世界似乎更静了,茶树在与梅香袅袅私语的时候,一股声波漫彻而来,声波震开了头顶上的冰层,刺啦的缝隙中,茶树听得更加清晰,声音如敲金石,如在有无之中,音中隐藏着铎铎的木击声。这是净居寺传来的磬声和木鱼声。茶树没了睡意,在梅香与磬声中,它忘记了寒冷,瘦弱的植骨里开始积攒了力量,由根到茎,由茎到枝的脉络开始扩张,力量向顶端勃发。这样的日子,它一点也不觉得奢侈,反而觉得醒来的正是时候。它觉得只有珍惜眼前的时光,才能对得起大自然和宇宙的馈赠。
早晨的阳光,似乎比昨天来得早了一撮光阴。茶园的主人,肩着一条编织袋,里面装满了研碎的油菜饼朝茶树走去,他知道此时的茶树就像早晨醒来的婴儿需要营养,用铁锨在茶树根部半尺的地方挖了一个小坑,两把饼肥投下去,用右脚把饼肥掩盖。很快饼肥在冰雪融水的稀释下,缓缓地把肥力从茶树的根部输送到骨枝,在秋天留下的鳞片处,催生出了紫色的芽孢。
雨水过后,茶树褪掉了皴裂的枯皮,周身透着绿色。大地阳气生发,从根部给它送来了腐殖酸和热量,几缕春风把最后的寒冷一丝丝地抽剥。茶树开始彻底地勃勃生发了。它汲春露,晒暖阳,嗅花香,一股股乳汁一样的东西,从叶脉汩汩输送到周身的芽孢,芽孢崩开了,露出了一点点芽尖,像初生小鸟的舌尖,鹅黄嫩绿又带着三分浅紫,一出头就带着大自然的灵气和精华。半月过后,芽尖颜色亮绿,由一个芽尖变成一个叶片,片上又生出一个一模一样的芽尖来。
茶园的主人知道采茶的时候快到了,早早地把采茶制茶的器具清洗晾晒干净,又准备了炒茶的松枝和炕茶的榛木炭。清明节前的第九天,12岁至35岁间的女眷们,清晨早起梳头洗面,清水芙蓉的身姿款款朝茶山走去,为的是不给茶叶带去一丝污染。时刻9点,采茶女站在茶树的下方一字散开,右手的拇指和食指像孔雀的喙状,其余三指孔雀开屏样散开。一起一落间,食指与拇指准准地掐住叶片下面5毫米处的梗部,轻轻一提,顺势把一叶一芽的茶叶送到左手挎的茶篮里。整套动作娴熟精准,数十只手的起落,就像数十个蜻蜓点水一样上下翻飞。采摘的叶片个个品相饱满,大小均匀,亮绿色的叶片带着自然的精华准备下山了。
炒茶工明白,刚采下的茶叶一个时辰内要聚拢一起下山,然后送至茶房,在竹笸上晾晒半小时,晾干清晨的露水。然后炒锅起火,一定要松枝做燃料,一是松枝火旺,二是松香能帮茶叶增加自然的香气。待锅温200-260摄氏度左右,炒茶工抓起三两晾过的茶叶投入锅中,两手不停地上下翻炒,“抓、抖、撒”各个步骤流畅衔接,像太极高手作势,行云流水,刚柔相济。只见得茶叶在锅中起起落落,噼噼啪啪声中,茶叶褪去了野性,枝条沁出了温柔,像少女第一次与情郎相面,往日的自信被娇羞掩盖,露出来的是暗自欢喜。此步操作技术上称杀青留香,就是高温除掉茶叶中的土腥气和腐质味,留下自然的精华和香味。随着噼啪声的消失,只剩下茶叶落下时与炒锅的摩擦声,此时茶叶该出锅了。
制茶的第二道工序是烘焙。九龙茶的烘焙工具是以竹制的烘笼和钢丝网框为主,烘焙的原料以松木炭、栗树炭为主。第一次毛火烘焙时,要将茶叶均匀摊放,烘笼温度在90度左右。烘焙时要注意观察温度和炭火情况,定时翻动茶叶,保证茶叶烘焙均匀。在烘干的同时,再一次整理外形,提升茶叶香气。当茶叶烘至八成干时,可以放置摊凉,等冷却后再上笼复烘。
复烘是最后一道烘焙工序,温度以中低温为主,温度不宜超过70度。因为经过毛火和复摊以后,茶叶的干度已经达到九成左右。复烘目的是让茶叶含水量降低到5%以下,所以,烘焙时间可以持续较长。此道工序茶农戏称为新媳妇收心敛性,服服帖帖的固根固本。
第二天早起,茶工把烘干的茶收起摊晾,把最后一丝火温褪去。同时遣家里的学童,担起木桶去九龙岭山下舀起春泉,激动人心的试茶就要开始了。茶工穿着干净的礼服,在茶室的条桌上挂上苏东坡画像,把桌面整理得干干净净。一旁的炉子烧得正旺,待山泉入室,就把红泥的水壶坐满泉水,泉水烧开,把三个白色的陶瓷杯用开水烫泡,壶里剩下的水洗壶倒掉,此步称为净器。紧接着再次坐满泉水烧开,茶工用茶匙往三个陶瓷杯里每个分拨三毫左右的新茶,待水温降到80摄氏度左右时,往茶杯里倒入开水,刚好没过茶叶面,顺时针旋转杯子,然后把杯子的水篦掉,这称之为醒茶。接着倒入茶杯七分满的开水。随着开水的冲入,茶叶在水中翻滚七八遍后,一叶一芽慢慢舒展开来,仿佛茶叶真的醒来一样。不过这次醒来,它不再是对大自然精华的吸收而是对自身精华的释放,阳光里、空气里、磬声里所有的精华都徐徐地释放了出来。与春泉融在一起漾在一起,慢慢地,水变成了浅绿色,袅袅茶香升腾起来。茶工毕恭毕敬的把第一杯茶敬到苏东坡画像前,学童站立在侧,大声诵读诗句“……休对故人思故国,且将新火试新茶,诗酒趁年华。”诵声落,早在茶室外看热闹的孩子们齐声喊道:“喝茶啰,读书咯……”
茶工喝下了第一杯新茶,九龙春茶市开始啦……
温馨提示
本页面内容不允许直接阅读,请通过《信阳日报》客户端浏览查看。
扫描二维码下载客户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