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时节。淅淅疏疏的雨。
“一起走走吧,快十多年了,都没一起认认真真地走过。”你说。
难得的周末,难得的闲暇,女儿去姥姥家与表姐玩去了。
“嗯。”我点点头,依然是心不在焉。
“砰”你撑开了雨伞,我刚要扬起手中的伞,你按住了我的手臂。
“我们共用一把伞,不行吗?”你幽幽地说。
“我们有多长时间没有共打一把伞了?”你问我。
“都老夫老妻了,哪还有那么多的浪漫,少一点抱怨好不好,生活就是柴米油盐,我没有时间陪你和孩子,拼命地去加班再加班,说到底,不还是为了我们的家嘛!”
淅淅沥沥的雨洒在伞上,也洒在脸上,我看见了你眼角的泪。
沿着旅游公路往左一拐,是一条砂石路,车少人稀,一时无语,我不知道是该诉说我的痛苦,还是倾听你的委屈。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两人的话越来越少,想象中的“寒夜客来茶当酒”“赌书消得泼茶香”离我们越来越远。
在那间不足60平方米的小公寓房里,我正绞尽脑汁地写材料,身边传来不足一岁的女儿一声声啼哭,尖锐而刺耳。
当你踏着疲惫的身躯走出教室、走回家里,等待你的是空碗冷灶。站在充满尿布味儿的蜗居里,我分明看见你眼角的泪滴贮满了痛苦和哀伤。
元稹说“贫贱夫妻百事哀”。至于说“夫妻恩爱苦也甜”,听听也就罢了,谁会当真呢?
比这更让人痛苦的事,是地位卑下带来的冷眼和冷遇。在那个举目无亲的异乡,我们的家就像一叶小舟,颠簸在狂风巨浪的海面上。
孩子该上幼儿园了,不会骑自行车的你,不得不学骑车,跌跌撞撞地在操场上学了一下午。第二天,看着你带着女儿摇摇晃晃的骑车的背影,一丝担心之余,我竟更多的是如释重负。
家,交给你了,我只能在外打拼,在机关爬格子写材料。把工作干到别人无法替代的时候,或许好日子就来了呢!我那时想。
“每次下班,不管多晚,看到别人家灯亮,咱家一片漆黑,我的心就落在黑暗中!”你不止一次地说。
我能说什么呢?
多少次,我张了张嘴,又咽了回去。为什么要给你说呢?那些人事的困扰、工作的辛苦,男人嘛,独自扛起来就是了。
就这么走吧,默默地走,或许时间长了,那些心中的委屈也就散了。
路,在脚下延伸。细细的雨洒在伞上,轻手轻脚的。我们不自觉地靠在了一起。
那一刻,凝望眼前的你,我第一次发现,你的双鬓已经添上些许白发,眼角有了细纹。
“流光容易把人抛”,原来也不仅仅是“红了樱桃,绿了芭蕉”啊!
那个曾经“淡扫蛾眉浅浅妆,芙蓉清水溢流光”的你去哪儿了?
2003年,我们先后从外地调回信阳。小心翼翼地走过堆满煤球和涂满广告的楼道,在新马路的那间酷热的租住房里,你一边为女儿摇着扇子,一边教女儿“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
2005年,在临时借住别的单位那套老旧而阴暗的房子里,面对老鼠的横行,你搂着瑟瑟发抖的女儿,在惊恐中苦苦等待我的归来。
2007年,在东拼西凑中我们终于买了新房子。你在烈日下推着电瓶车,步行二三公里,驮着又大又重的“过门石”,燕子衔泥一般,一个人营造好我们的新窝。
……
原来,时光就是这样一点一滴染在你的头发上,刻在你的眼角里!
你打开的手机。
那旋律就弥漫开来,和着那丝丝缕缕的细雨,竟一下子把我们裹在了一起。
“谁说尘世这么累,
有你人间就会美。
百年修来同船渡,
万劫修来双栖飞。
花开生情花落泪,
纷纷扰扰无所谓,
也曾失落苦徘徊,
纵然风冷雨霏霏。
今世有缘因为有你,
……”
“我不要你的什么‘好日子’了,这么多年的苦,熬惯了。想不开的时候,放着音乐听听,譬如这首歌。”你说。
我们的脚步慢了下来,越走越慢。
细雨越来越密,天地一片朦胧。而那首歌的旋律却越缠越紧,天地间只剩下我们两人。
几十年的奔波与坎坷,停下来时,才发现,幸福不在远方,就在身边。
“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起眼前人”。家,才是人生最温馨的港湾。
或许把人生的目标降低一点;或许就不要什么目标,用心感受和体味身边的每一道风景就好。
至少,身边有你。
慢慢地走吧,让我们相携一起慢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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