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版:百花园 PDF版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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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米轶事


霍无非

无意中翻出一只牛皮纸旧信封,惊讶地发现,里面竟有多张1965年、1966年印制的全国通用粮票。那微红色调的面值是伍市斤,淡青的为叁市斤,绛红的属壹市斤,浅灰的乃半市斤,票面设计朴素,以农业和水利为主,具有鲜明的时代特征。眼前的这些粮票,抛开收藏价值不谈,在五六十年前,那可是老百姓度日的命根子呀。

人多物缺的年代,食品供应都有定量。在南方生活,以大米为主食,成年人每月的定量二十余斤,肚中油水少,胃口就大,定量捉襟见肘。儿时全家围桌吃饭,大人不像别人家的父母劝孩子多吃点,而是喊着,够了,别吃了——实在是我们人小饭量大。为此,在我家一起生活的舅婆让她消瘦的孩子——我们的表舅少吃些,这样我们就能多吃两口。当然,父母的战友、邻里间的情谊还是蛮浓的,他们把自家省下的粮票塞到母亲手中,同舟共济过难关。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我家虽不属收入低的工薪阶层,但从小学四年级起,我和二弟力所能及帮助家里干些扛米、挑煤、起早排队买肉等家务活了。那时买米得揣个粮油供应簿到国营粮站,买的是糙口的隔年陈米(粮站一般囤新卖陈)。有时还排起长龙,才知是阿伯阿婶们听说有“出饭”的陈米卖,一呼百应拎起米袋米桶赶来,而对口感相对好,但“出饭”少的油黏米,实在是有心而不能啊。

当我们即将升入初中时,举家北迁中原,改变了原来的饮食习惯。主食分细粮和粗粮,细粮有白面大米,粗粮为小米、黄面(玉米面)、红薯面、高粱米等杂粮,二者的配比大约七三开,细粮居多,成年人每月定量能有三十斤出头。这样的粗粮,儿时见所未见,起初分不清粗细粮,到食堂打米饭给粗粮饭票,大师傅笑着拒收。我们吃不惯粗粮,家长无奈拿出部分粗粮和走街串巷的粮贩们以多换少,换来大米,这样就产生了定量的亏空。我姨在京广线上的城市工作,那儿是个鱼米之乡,但在计划经济年代,粮油供应也不宽松。假期乘火车途经姨家住的城市,姨几次带着表姐妹到站台,把一袋大米从车窗递入,利用短暂的停车时间说几句话,车就缓缓开走了。这袋大米是姨“克扣”家里的定量,再到周边集镇上买些回来装一起的,满满的亲情。

二十世纪七八十年代之交,“要吃米,找万里”的传说不胫而走。说的是党的领导干部敢于担当,推进农村政策放开搞活,实行“包产到户”,粮食生产和供应逐渐改观。我那时在辽宁的部队当兵,除了头两年少量吃些大米和新鲜高粱米混煮的“二米籽儿”外,以后再没吃过粗粮(是时我已习惯吃粗粮了),米饭馒头花卷变着花样做,时间久了,还真想那一口“二米籽儿”呢。退伍回地方,粗粮基本成为稀罕物,但是粮油定量还没取消,粮票还在流通。到外地出差前,要开证明到粮站取全国粮票(扣相应定量),这可是含食油的用餐凭证呀,有了全国粮票,走遍神州饿不着。

大约到了20世纪90年代初,粮票渐渐失去它的流通价值,粮油簿也仅起证明具备购粮资格的作用,买粮或到餐馆就餐,“两票变一票”,仅收钞票了,顿时觉得轻松。不仅是粮票,那些布票、肉票、糖票,甚至火柴票全都销声匿迹。物资的丰富改变了人们的生活观念和质量。大米面粉敞开供应,按说消费量会大幅增加,事实相反,主食越吃越少,原因显而易见,各种肉鱼蛋果应有尽有,副食多了,油水过剩,选择健康营养的饮食养生方法成为共识。我调南方工作,商场不再是囤新卖陈的老套销售法。现在的人们吃米,且要吃好米,吃新米,五常有机大米、岭南丝苗软黏米、荆州纪山籼米、巴马富硒米等,甚至孟乍隆茉莉香米、爱普莎柬埔寨香米、板桥米谷店日本产米等国外品牌也上了货架。到广东韶关,我买两包马坝油黏米捎给父母,去辽宁探望战友,千里迢迢扛回一袋盘锦蟹田米,虽然辛苦,却是值得。

民以食为天,像粮票这样微小的家庭“文物”,承载的是天下第一大事,一斑见全豹地再现了我国粮油供应的发展进程。看见它,惆怅、欣悦、感慨等多种情愫涌上心头。有个暑天,一位儿时伙伴从中原来家,也不见外,用大米小米熬了一锅儿时夏日常喝的二米粥,做几个家常菜,且吃且谈倍儿香。一粥一饭来之不易,我们望着白里透黄的稠粥,由衷感到:若儿时餐餐能这样喝饱,该有多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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