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 木

戊戌中秋来到安阳，有幸游历了汤阴县城北八里的羑里城。

听导游说，羑里城的羑（音yǒu）字，上面是不出头的羊字，猜想以前这里曾经是牛羊成群、水草茂盛之地；下面的久字，说明周文王被禁长达七年之久。所以，羑字本身没有意思，只用于羑里城。查阅《古汉语词典》和《现代汉语词典》，“羑”字只有一个解释：古地名。文王拘而演《周易》，这是传统文化中的经典故事。这个故事便发生在羑里城。

进入羑里城大门，古朴的八卦文化气息扑面而来。往里走，迎面是一座周文王高大的石雕，那充满天机不可泄露的眼神令人印象深刻。石雕之后，穿过演易坊，便看到镌刻着“周文王羑里城”的石碑，以及供奉着周文王青铜雕像的大庙。目睹文王雕像，感觉最深刻的是那种政治家、思想家的凛然气质和学者风范。

周文王被囚禁时，其实还没达到王的级别。他姓姬，正式的称谓是西伯。王之下，有五等爵位，依次是公、侯、伯、子、男。伯居中，但在商朝中晚期的地方诸侯中，崛起于陕西的姬氏族群发展迅速。到了商纣王时代，西伯已成为诸侯中最有势力的一个了。这就引起了商纣王的猜忌。于是，他命令西伯前来都城，然后送到羑里拘禁起来。西伯因此当了七年囚徒。而关于文王被囚羑里的事，除了传说，至今找不到当时的文字记载。

几千年前，商纣王把文王关到了羑里城。文王就地取材，用小木棍根据伏羲的八卦推演成了64卦384爻，演绎了著名的《易经》。商纣王怎么也不会想到，他这一关，竟然关出了一位千古圣人。文王之所以能被称为圣人，是因为他有着非同寻常的坚强意志。他在七年的囚徒生涯中，忍受着常人难以想象的肉体与精神上的双重折磨。他身处逆境而不沉沦，遭受磨难而不颓废。他的博大胸怀造就了他的非凡才思。正是文王在这七年中的平和、刚毅，使他活到了97岁高龄。而他的丰功伟绩，则在于他为后世留下了《周易》这部不朽的著作。

从文王庙出来，让游人感到神奇的是那个易经演卦之处。一条小径，左右布置了六个八卦方式演绎《易经》的立体图案，最后就是我们常可以在游乐园见到的迷宫。其实，它就是来自于《易经》的八卦，在羑里城被周文王演绎为六十四卦的图案被砌成一座立体宫墙，每条通道刚刚够一个人的高度、一个人的宽度。进入卦阵，机关重重，只有一条路可以从外围通向八卦中心的演易台。这个八卦迷宫阵，分为十面埋伏阵、群英阵、将军阵、卧龙阵、连环阵、长蛇阵、诱敌阵、迷魂阵。从八卦中心的演易台望去，没有一个游客能够顺利通过八卦阵而到达中心演易台的。

历史被静静地传说着。所有的磨难都是成功路上的营养补给。能不能走到最后，主要看意志。从这个意义说来，周文王在中国历史上的地位非帝王而是圣人。因此，来羑里城旅游的人，绝不是前来观赏商纣王设立的这个国家监狱，而是来欣赏诞生中华民族灿烂文明之花的一片沃土。

在我们正要离开羑里城的时候，清爽的秋风徐徐吹来，吹皱了大门内人工溪池清澄澄的水面。池畔的垂柳轻柔地摆动着，愈显出婀娜的风姿和灵动的韵致。我跟同行的家安尊兄说：“我在读电大时学过司马迁《报任安书》一文，记得其中有这么一段话，我复述给您听听对不对？”“古者富贵而名摩灭，不可胜记，唯倜傥非常之人称焉。盖文王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屈原放逐，乃赋《离骚》；左丘失明，厥有《国语》；孙子膑脚，《兵法》修列；不韦迁蜀，世传《吕览》；韩非囚秦，《说难》《孤愤》；《诗》三百篇，大抵圣贤发愤之所为作也。”家安兄肯定地点了点头。

是的，今天游历了羑里城，我进一步理解了司马迁的这段名言。我心里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