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版:百花园 PDF版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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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 说 炊 烟


张德源

炊烟的诗意,是在文人眼里、笔下。你看:“一去二三里,烟村四五家,茅屋七八座,八九十枝花”,小山村里那烧火做饭飘出的烟雾是“袅袅炊烟”。好像有了这炊烟袅袅,人间会变成如梦如幻的仙境。

于我而言,烧柴做饭时冒出的烟,烧火取暖时冒出的烟,一样呛人,一样难闻。这大约是因为,年少的我时常在低矮茅屋的锅灶边、火塘旁,忍受烟熏火燎,而不可能像文人那样站在高处、远处观看、欣赏这人间烟火。直到长大后,肚里有了几滴墨水,眼中识了几个大字,有时吃饱了,有闲了,看到哪里冒烟了,脑海中也会记起“烟笼寒水月笼沙”“一蓑烟雨任平生”之类的诗句。殊不知,很多时候牛头不对马嘴,把烟火、炊烟之“烟”,混同于云雾、雾霭之“烟”了。

笔者生于20世纪40年代的河南固始县南部山区,打小起就放牛、拾柴、割草,不仅知道那柴那草能生火做饭取暖,还知道那柴草能挑到集市上换些钱,买盐买煤油甚至还能买点写字用的墨水、纸张。因此,放牛时拾柴割草,是我年少时生活中的常态。但老实说,我怕闻烟味,怕被烟呛。我时常会记起我母亲做饭时,锅上忙一阵,锅下忙一阵,经常一边咳嗽一边擦眼泪的样子。

说到这里,我想起了一段往事。

20世纪60年代,我在东海前线某地当兵服役。当新兵时,有次一位师后勤部首长来新兵连检查工作。他问:谁是河南固始的?我马上立正回答:“我是。”首长笑着走近:“好,河南固始的。我问你,你们那里为啥把牛屎贴到墙上?房又低,墙又矮,满屋牛屎味。我南下时路过你们固始,在老乡家住了一个晚上,臭得我根本睡不着。”我也笑了:“首长现在知道了没?”首长连忙摇头:“不知道不知道。我是在花名册上看到有固始县的新兵,才想起这个在我心里快20年的问题,专门来问问。”我告诉他,我是固始南部山区人,原本也不知道。但我初中毕业后在公社当通讯员,第一次去县城时,也在路途中见到了贴在墙上的牛屎饼,经打听,才知道是晒干后当柴烧的。之所以贴在墙上,是因为牛屎饼在墙上干得快,遇到雨天,也不用费时费工去收。我还告诉那位首长说,我们固始是个大县,全县大部分地区处在大别山北麓、淮河南岸,无山无林,烧柴非常困难,老百姓只能就地取“柴”,把牛粪晒干当柴烧。当然,烧牛屎饼得借助工具——风箱。首长听后,沉思良久,然后说:“不容易,不容易,老百姓不容易啊,靠晒牛粪烧火做饭!”

其后不久,我在炊事班“改灶节煤”工作中受到师部嘉奖。表彰会上,首长在讲话中,还专门讲到了我和固始的牛屎饼,这让我一下子成了被好多人认识了的新兵。20世纪80年代,我已是部队中的一名团职干部,遇到老部队的老战友时,还有人打趣说,记得你,就记住了牛屎饼,就记住了你是哪里人。

而今,在我老家,在故乡的很多地方,无论城镇乡村,你很少看到还有人靠烧柴做饭取暖的了,液化气和空调、电暖器等家电,已进入寻常百姓家,走进了千家万户。牛屎饼,已成了某个地方的传说和历史陈迹。

现在,不再靠烧柴烧草做饭取暖的故乡,到处绿水青山,如诗如画,成了真正的人间仙境。新时代的文人墨客们,如果来到我的故乡,一定会写出更新的诗,画出更美的画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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