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强毛 韩珏
宋瑞一次又一次地选择坚守，来自于责任与担当。
宋瑞是国家统计局河南调查总队的一名正处级干部，2012年10月由总队党组选派到信阳市息县的弯柳树村任驻村第一书记。书记是什么？就是火车头，火车跑得快，全靠车头带。为了贯彻落实习近平总书记精准扶贫的指示精神，据资料介绍，目前全国共有19.5万名驻村第一书记奋战在脱贫攻坚一线。河南省持续选派了数以万计的优秀干部，到重点贫困村担任第一书记。第一书记们驻村后，充分发挥一线尖兵的作用。为了尽快改变贫困村的落后面貌，带领大伙过上好日子，可以说是八仙过海，各有妙招。在众多的驻村第一书记排头兵中，宋瑞是杰出代表。
弯柳树村历史悠久，古时候叫“竖斧邨”。出自息县八景“竖斧春耕”的典故。东晋道学家、医学家葛洪为寻仙采药曾居住过这里。相传每当开春时节，夜深人静的时候，邨边隐隐约约可以听到砍树伐木的声音以及喝牛耕种的声音。村人开门观望，却见不到人迹，便以为是仙人怕村里人耽误农事，以此催耕。于是家家闻声而起，勤勉耕作，村人富裕美满，传为佳话。然而，沧海桑田，时代变迁，“竖斧邨”变成了“弯柳树村”，当人们的生活越来越好的时候，弯柳树村的村民们却没有古代先人们传说中那样富裕美满。弯柳树村460多户人家，2130多人，3500多亩耕地，历来以种植小麦、水稻、玉米等作物为主，没有支柱产业，村民收入低，2012年有146户贫困户，是息县有名的省级贫困村。并由此成了国家统计局河南调查总队扶贫帮扶的重点村。
宋瑞清楚地记得，带着锅碗瓢盆行李去弯柳树村报到的这天，一位迎接她的村干部疑惑地问：“你就是上级派来扶贫的？”宋瑞先是一愣，继而笑着反问：“怎么，不欢迎呀？”这位村干部立即把不信任写在了脸上，陪同宋瑞在村子里转了半天，始终没说一句话。宋瑞心里明白，从未有过的挑战就此开始。宋瑞刚到弯柳树村，不仅个别村干部不信任，村民们对她也疏远，见面大多是一副冷面孔，不理不睬的。宋瑞顾不了那么多，脱掉高跟鞋，放下咖啡杯，穿上和村民匹配的“劳动服”，紧紧依靠村里干部迅速摸清村里的整个情况。弯柳树村和众多贫困落后的村子一样，绝大多数青壮劳动力都外出打工了，留下老人、妇女和孩子在家务农和上学。当时，整个村子没有水泥路，雨雪天泥泞，村民无法出行。宋瑞尤为震惊的是整个村脏，不是一般地脏，是非常脏。宋瑞曾在电视上看到过垃圾围村是许多农村的普遍现象，但没想到会是这么触目惊心。整个村庄的房前屋后，道路两旁，河渠坑塘中，到处是成堆的垃圾。夹杂着农药瓶、烂衣服、破鞋子，红的、黑的、白的、绿的……各种颜色的塑料袋，挂在树枝、电线杆上迎风招展。许多家门口的小菜园用各种破烂床单、废弃的广告横幅七零八落地围着，很不雅观。绝大多数村民们家的庭院中凌乱不堪，外人进去连个立足的地方都没有。整个村里弥漫着垃圾散发出来的刺鼻怪味。而村民们却视而不见，习以为常。而更让宋瑞着急上火的是村里儿女不孝顺父母的现象比较普遍，孩子们住进新房后，却很少过问父母的情况，不少为儿女辛苦一辈子，为儿女盖起了新房的老人，仍住在低矮潮湿的破旧房子里。村里打麻将赌博成风，几乎每天村中无论妇女和老人都要摸上几把，以此引发家庭不和、邻里纠纷和遇事相互计较、攀比的问题也层出不穷。
驻村不久，宋瑞单位的副总队长宋明建就到弯柳树村看望宋瑞，并对村里的贫困户进行慰问。宋瑞和村干部认真挑选了几家有代表性的贫困户，让宋副总队长上门慰问。不料却被村民堵在路口，毫不客气地说：“为什么去他家送东西，俺家也贫困，为什么不来俺家慰问。”弄得宋瑞一脸尴尬。宋副总队长离开村里时，怕宋瑞有想法，专门把她叫到一旁说：“一定要想法找准村里贫穷症结，争取更多的贫困户脱贫。你是单位派出的干部代表，我们当领导的会负总责，这里有什么难处可以直接给我们打电话，一定要记住单位是你的坚强后盾！”宋副总队长看似平常的几句话，宋瑞却感动得热泪盈眶，使劲点头。
宋瑞为了尽快让弯柳树村的贫困户脱贫致富，按正常思路给大家跑项目找资金，进行帮扶。好不容易争取到了40万元的科技扶贫资金，资金提供单位要求弯柳树村挑选100户相对贫困家庭，每户4000元，让他们从事种植或养殖项目。然而，让宋瑞没想到的是，一个月过去了，村里居然没有人领这笔钱。宋瑞经过了解才知道，不是村民们不想要这笔钱，恰恰村民们都盯着这笔钱。以前扶贫款到了，给大家分分就是了，而这笔钱指定不是种植就是养殖，还要签字画押，村民们认为没这个必要还担责任。而且村民们觉得钱到了村里就跑不掉，迟早要分给大家的。可是令村民们没想到的是，由于没有人签协议领钱，资金提供方将这笔钱转到了另外一个村子扶贫去了。村民们知道后非常生气，见到宋瑞直截了当表达不满：“宋书记，你是帮咱村的扶贫干部，怎么能胳膊肘往外拐，找钱帮人家村扶贫呢？”
宋瑞想着在弯柳树村经历的这些事，接连几个晚上住在贫困户邓学芳家没有院墙的旧房中，辗转难眠。宋瑞意识到，比物质贫穷更可怕的是心灵的贫瘠和麻木。弯柳树村长期形成的“等靠要”思想和懒惰习惯，使脱贫内生动力严重不足，造成扶贫工作举步维艰的局面。如果不改变人心和价值观的话，再好的扶贫政策也扶不了根上的贫。于是，扶贫先扶志，治村先治心的思路在宋瑞脑海里逐渐清晰起来。
宋瑞是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曾接受过一次传统文化方面的系统培训。懂得“孝悌忠信礼义廉耻”的传统美德，可以转化为乡情民风养成中的正能量。宋瑞决定用中华优秀的德孝传统文化来引导弯柳树村的村民，改变不良风气和不好习惯。树立新风尚，养成好习惯，把弯柳树村打造成为精神和物质双丰收的样板新村。人以德为本，德以孝为根。宋瑞认为孝道基于血缘和家庭的情感，是塑造好的村风民风最佳切入点。于是，宋瑞在弯柳树村从孝道文化开始，营造优秀传统文化氛围。
就这样，宋瑞在住的房子里利用晚上时间办起了孝文化讲堂。不过那时宋瑞没有开宗明义地公开讲出来。因为宋瑞有自知之明，当时村里许多人对她有抵触情绪，她说的人家不一定愿意听，弄不好还会唱反调，适得其反。宋瑞物色了几个自己认为能够起到潜移默化作用，在孝敬老人上能够起到引领作用的女村民。其中就有许兰珍和杜继英。宋瑞也不给她们说是讲孝文化课，而是邀请她们唠唠嗑。许兰珍那年63岁，是个性格开朗、有同情心的人。她觉得宋书记一个女人从省城到村里帮她们扶贫不容易，怕宋瑞寂寞，去陪着她说说话。杜继英跟宋瑞是邻居，她感到宋瑞说话和蔼可亲，没有当干部和城里人的架子，她是想着有机会请宋书记帮她丈夫在郑州找份理想的打工活儿。因此，基本上每晚必去。而每当她们过来，宋瑞就会把自费准备好的水果瓜子和茶水递到她们面前。然后，宋瑞就开始讲孝亲故事。
宋瑞讲，有户木匠人家，家里挺富裕的，可儿子和儿媳对父亲不孝顺。儿子给父亲做了个小木碗，让亲生父亲去讨饭。木匠5岁的儿子见了，让爸爸做两个同样的碗，木匠不解地问孩子要干什么，小男孩天真地说：“等你和妈老了，我也给你和妈一人一个小碗去讨饭。”木匠夫妻顿时醒悟，并开始全心全意地对父亲好。宋瑞讲乌鸦反哺之孝，羊有跪乳之恩的故事，启示动物都知道感恩，人作为最高级的动物，更要尽孝。宋瑞还讲山东枣庄的田世国，因为“捐肾救母”被评为山东省首届十大孝子，荣获过感动中国“十大人物”，以田世国为原型的电视剧《温暖》曾在中央电视台热播，一时间田世国成为全国人民学习的孝子榜样。宋瑞这些孝道故事都是从书报上得来的，取之不尽，用之不完。而且宋瑞学过心理学，参加过多次演讲，也组织过多次演讲，知道怎样把故事讲得有声有色，引人入胜。由于许兰珍和杜继英她们以往忙时既要干农活又要操持家务,闲时就玩麻将，不要说看书报，就是电视也很少看完整。对于这些孝亲故事，她们以前好像知道些只言片语，但从来没有这么清清楚楚、系统地听过，听了后又是那么津津有味，印象深刻。许兰珍和杜继英对宋瑞便有了很好的印象，她们觉得宋瑞不仅非常有水平，也很友善，跟宋瑞在一起很快乐。因此她们每晚都会到宋瑞住的地方听她讲故事。许兰珍不断地听着宋瑞讲孝亲故事，不久的一天便生发了孝敬母亲的想法，平生第一次为母亲端热水洗脚。许兰珍母亲那年96岁，女儿这么一个小小的举动，竟让老人家感动得泪水不停地往下流，激动地说：“妮呀，你开窍了，懂孝了，你的儿女也会孝顺你的。”许兰珍以前特别迷恋麻将，村里人给她起个外号叫“麻将队长”，空闲时间都在麻将桌上度过。许兰珍以往常说，给母亲有吃的和喝的就是孝顺她了，却从来没想过母亲老了挺寂寞的，应抽时间陪母亲聊聊天，才是真的孝。许兰珍通过给母亲洗脚，发现母亲那弯曲变形的小脚，十个脚丫子断了八个，都窝断了，就两个大脚趾没断。此时才觉得母亲一辈子很不容易，很多地方对不起母亲。这以后，许兰珍打麻将次数越来越少了，常陪母亲说说话，洗洗脚，逛逛街，日子过得特别充实。杜继英的丈夫骆同军兄弟四个成家后都分开过了，养儿育女，各忙各的。八十多的老母亲却仍独居在破旧的老房子里，兄弟妯娌几个轮流给她送些吃的和用的，从没觉得什么不妥。杜继英在宋瑞那里听故事，听着听着心理也发生了变化，在一次她同丈夫去给老母亲送吃喝时，主动将婆婆接回自己家里来照料。杜继英婆婆以往那张苦不堪言的脸，也绽开了菊花般的笑脸。骆同军的兄弟见母亲高兴了，觉得以前自己做得不对，主动聚在一起商量，让母亲轮流到各家住住，都尽尽孝心。于是，宋瑞认定，孝道文化可以成为弯柳树村村风民情塑造的平台。从最基本的家庭孝道入手，孝顺父母公婆，爱护媳婿儿孙，触动村民心中的弦，让他们主动“走进传统美德”。这样一来，文化引领，道德育人，形成良好的社会风尚，引导村民树立正确的人生观和价值观，一个诚信友爱、文明礼让、知恩图报、尊老爱幼的和谐村庄便指日可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