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版:百花园 PDF版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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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了,我的老塆


迁徙一般指的是鸟类或者其他生物类有规律地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居住生活,后来衍生到人类的种族或部落。如果能够这样理解,我所熟知的一个地方就要迁徙了。

时间定格在2018年3月,我的老塆。

这里农村居民即将全部迁出,这是出山店库区移民搬迁工作的一部分,于整体搬迁来说已是第二轮了。

这是我土生土长的地方,也是我汲取物质营养和精神食粮的地方。

这里的农村居民往后有了一个新的身份,移民。如今往上追溯几代人,谁也不曾想自己会是移民。

搬迁没有什么特别仪式,一切顺其自然,村民们没有生死离别,没有期期艾艾,没有泪流满面,也没有豪言壮语。

老塆,是一个朴实无华也不知名的小地方。

准确地说,我的老塆就是游河乡张湾村李湾村民组,游河乡往北五华里。全组五十多户二百来人。我在这儿出生,又居住了二十多年。

如今,这里一草一木,一院一宅,一田一垄,弯弯曲曲的小土路,甚至一丝丝空气,都依然如此熟悉。

老塆的后面就是大淮河,儿时的我们在淮河里嬉戏,“扎猛子”,打“漂漂游”,自由自在。迎着天空的那一片蓝,在河边上毫无目的地奔跑,有时太阳毒得狠,我们再下到河里采鹅卵石,脚踩手摸一种叫作“沙狗”的鱼,直至弄到胜利果实,伙伴们欢呼雀跃。玩得渴了就手捧河水直入口中。那时的淮河水,清澈见底,一如那个年代姑娘们的芳华。

老塆,是给我天真烂漫的儿时留下记忆的地方。

我的老院子是父亲和母亲一手倾情打造的。正屋为三间瓦房,还有偏房、厨房,厨房也叫“锅屋”。我记得很清楚,房子是在20世纪80年代初建成。

那时仅建了三间正屋,这三间房屋的资金来源还是东拼西凑的,总造价不到两千元,好几年才还清房债。不过,这三间瓦房当时很是时髦,比如,墙体三面都用烧制的砖砌成,前面是土坯墙,那时造房子,墙体基本上都是土坯的。还有,新房设置了走廊,前排的四个廊柱不仅装饰美观,还向周围的乡邻们展示父辈一代的人文自信。再者,房脊是用大红瓦和黑色小瓦铺就并点缀,东西两头各翘点角,在当时有那么一点范儿。

至于偏房和锅屋,又过了好几年才建成,因为当时家里特别困顿,经济基础决定一切。

老塆,是我老父老母艰难跋涉前行的地方。

老房子的东边居住着李姓邻居,我家和他们也是远房亲戚,西边居住的是我喊二伯的,他和父亲是堂兄弟。印象中,我家和前后左右邻居总是客客气气的,比较和睦。

农忙时节需抢收抢种,由于生产条件落后,劳动力紧张,大家都要相互帮衬。如果你家今天割麦子,天气快下雨了,我赶紧拿起镰刀来帮上几把,甚至“捆、挑”作业一体化。今天我家要种豆、种花生,你来帮助挖个窝、丢上种子,都是家常便饭的事。

居家过日子也是如此。我家来客了,临时没有什么菜招待,到你家借几个鸡蛋,有时连白菜、豆腐也借。遇到酒量大、能说会道的客人,还得邀请邻居来陪陪客,猜拳比划,海阔天空大声呼喊是常有的事,一切都自然和谐。

孩子们相处都很融洽,相互借小人书看,做一些五花八门的小游戏,但有时也因为吹牛争得面红耳赤,情况严重的时候,可造成几天互不说话——“记仇”。

老塆,是我乡里乡亲惺惺相惜、真情相待的地方。

我和祖母关系甚好,一直管叫奶奶,记事以来我和奶奶一起挤着睡,直至上初中。这有两个缘由,一来奶奶住我家,在住房紧张的情况下,祖孙睡在一起较为普遍;二来我是奶奶的拐棍,奶奶随时“使唤”我,我们这里称为“叫口”,等于说,我在奶奶面前是跑腿的。奶奶有时也在旁人面前解释,她也是“一心为公”,我腿跑得好,她家务活也就干得好,对全家饮食起居都有很大贡献。

奶奶的家务活样样都好,做饭、喂鸡喂猪、打扫卫生、纳鞋底、纺线……有一样让我记忆深刻——擀面条。她擀面条是出了名的,她在和面这个环节是下了功夫的,面条出锅后,细长软滑又劲道,她变着花样放置新鲜菜叶,苋菜、油菜、南瓜丝、菠菜、韭菜等,全家人吃得津津有味,我至今还想着她做的面条。

奶奶是旧社会大户人家出身,也是小脚女人,走路不是很快,她很精瘦,有时显得弱不禁风,我总在想她在世时是怎样用力和面的。她特别爱干净,一身领口开襟的棉布衣服总是整整齐齐,发髻挽得干脆利索,卡在发髻上的发卡恰到好处。冬季戴着一顶绒帽,更显得慈祥亲和。奶奶不停歇劳作一辈子,去世时七十九岁,我一直相伴左右。

老塆,是奶奶和我祖孙结缘的地方。

站在老塆一方,目及西南五百米处,就是移民新村,一排排整齐的新式小楼早已拔地而起,这是安置区之一。还有一部分村民安置在三官新区。

年前,老塆的村民大多数已搬走。

在一个大伯家里,我参观了他新安置的两层小洋楼,和城里人没什么两样,室内装修也较为得体。他说,水库快蓄水了,等到库面形成,游客就多了,他准备开个家庭餐馆。我称赞他的设想不错。

他还向我介绍,咱们村群众思想工作好做,他们想得通,想得开,都愿意搬走。一来,上级政策好,该补偿都补偿了,有的还重新得到了土地;二来新村都建成了,水、电、路设施齐全,乡亲们看病、孩子上学也都方便;还有一点,老塆房屋都老旧了,因年久失修不能再住了。再说,淮河时有干涸,时有洪水,咱老百姓咋能抵抗得了,农作物靠天吃饭,屡有歉收,年轻人外出居多。现在的政策好,多数还是愿意早搬走早创业啊!

大伯还介绍说,隔壁的老孙在三官新区开了家具店,生意很红火。侄子二狗弄了个汽车美容店,人来客往也不少。

老塆,是迁徙者梦想起航的地方。

……

我的老塆,我的故土,咱们真的要别离了么?我不舍的老塆,我一直以来深情眷恋着的老塆。(张国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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