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宝玉
枯叶飘零,归于大地。入冬,脚步更加繁密,“故乡”这一话题,于是有了仪式般的沉重。
倚在孱弱的午后冬阳里,脑际里翻出故乡的画帧,漫野青绿的麦苗在西风中浮动,掀着宁静的波浪打向村庄。一望无际的平原上,村庄是一枚大大的句号,定格在那里,不动不摇,不偏不倚。沿着弯曲的土路,踏上回家的旅程,这一路很长,走了二十多年才刚抵达村庄的边际,又很短,在梦里我游荡在村里的每一个角落。
冬日的村庄,日子闲淡了下来,不慌不急,时间缓缓流淌。镰刀,犁铧,耕牛,与庄稼和农事相关的一切都沉淀在季节的深处,慢慢地咀嚼曾经的劳累和辉煌。父亲母亲已经两鬓灰白,皱纹爬上额头,不忙的时候,他们俩会坐在有阳光的院墙下闲话,母亲手里忙乎着缝补鞋袜,父亲把捻卷好的烟卷塞进烟锅,袅袅的烟雾在空中弥散,飘逸在小院的上空。正午时分,父亲起身走进牛棚,把耕牛从圈里牵出来,拴在向阳的地方,用扫帚和毛刷把牛身上的杂物打扫干净,给耕牛身上挠痒痒。这时耕牛就会忘记了田地里主人的吆喝和鞭打,感受到做牛的无比幸福和快乐,以至于摇起头摆起尾来。
在冬日暖阳的抚慰下,喧闹和忙碌了春夏秋三季的村庄睡着了,徜徉在了一个甜蜜而遥远的梦里,抑或在季节的深处静静地沉思着。听不到鸟语,闻不到花香,只有远处田野里的麦苗萌发着几分绿意,日暖风轻的日子,村庄显得悠闲、懒散而又坦然。
午后,母亲会拉着板车到村南头的树林里捡拾干柴,枯枝残木历经了绿的盎然,或是果满枝头的辉煌,终是熬不过严冬的朔风,在某个风起的夜里坠落了,成了乡民顺手捡拾的柴火。母亲的辛苦换来我家一冬的温暖,在我的记忆里,整个冬天我家都是暖和的,熊熊火焰舔着冰冷的空气,毫不吝惜地散发着光和热,烘烤着乡居老屋和墙上的年画,还有围着炭炉烤红薯的我们。
“守望村庄炊烟缭绕的黄昏,品味冬日点点滴滴的温婉。苍茫暮色浅浅淡淡地弥散,点亮每一处温暖祥和的灯盏……”在人生的道路上,每一次行走在冬日的暮色里,我都会想念自己的家乡,渴望着那一抹萦绕心头的温暖。
有人说:“乡愁是散落在家书上的墨香,是笼在心间后挥之不去的情怀。”我可以说,乡愁是冬日里一团热火,以乡愁为柴,发出热光,温暖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