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庆棠

这次到山西，本来只打算参谒五台山，可晋中友人情殷切切地劝说再去看看平遥古城。那会儿，我脑中浮现的是曾观览过的西欧罗马古城、卢森堡和我国的西安古城墙、新疆交河故城等宏大城影，对一个小小县城的古风古韵着实有不屑一顾之意，尽管此前也听闻过。而碍于主人的情面，还是登车前往了。

时令尚处中伏，金色的黄土原野上，铺满了杨柳、榆树和玉米、豆类等庄稼。它们将其郁郁葱葱的绿色之波和强盛的生命气息，一起推涌到眼前，且直入胸腔而来，立马滋润了情绪。不知不觉间，很快到达平遥。

首先便是登上北门城墙，一览平遥古城的全景。热烈而明艳的阳光覆盖在古城一派铅灰色的建筑上，愈显其典雅、浑厚。平遥古城是我国保存最为完好的四大古城之一，也是中国仅有的以整座古城申报世界文化遗产获得成功的两座古城市之一。它始建于西周宣王时期，因西周大将尹吉甫驻军于此而造，经明代筑城运动得以扩修，仍保持着统一的风格、完整的风貌。古城由纵横交错的四大街、八小街、七十二条蚰蜒巷构成，略呈龟形，寓意长寿久安。南大街为古城的中轴线，北起东西大街衔接处，南到大东门，以古市楼贯穿南北，街道两旁，老字号与传统店铺林立，是明清时代最为繁盛的商业街。

行至城墙东边的中段，一座方方平平的点将台吸引我们驻足而观。据介绍，西周大将尹吉甫是历史上著名的政治家、军事家和文学家，颇有建树，曾是《诗经》的主要采集者，被尊称为中华诗祖。他为周宣王大臣，于此地修城筑台抗御猃犹之事，在平遥一带世代相传。这处点将台，看上去更像是一座追思台，上面生长着几棵树龄已经不小的杨柳树，风儿摇曳着树叶，轻轻发出素净的声音，把人们的思绪引向久远的年代。

在南北商业街，热闹非凡的氛围烘托着目不暇接的铺面门户。可以想见，清朝时，这纵横错落的街市上，票号众多，商贾云集，是一个何等繁华的平遥古城啊！当导游把我们引领到位于西大街三十八号院的日升昌票号旧址时，更是令人感慨系之。其正房的厅柱上，悬一幅有名的木质长联：“日丽中天万宝精华同耀彩，升临福地八方辐辏独居奇”，横联是“日丽凝辉”。这副楹联以“日升”两字起首，盛誉了日升昌票号的开创之功，也表达了对新兴的票号事业的礼赞。日升昌票号包括铺面、营业厅、信房、账房、正厅、会客中厅及大、二掌柜室。站在中厅内大掌柜雷履泰和二掌柜毛鸿翙的蜡像前，我们被导游的解说激发得兴致盎然。雷履泰系平遥龙跃村人，因父过世早，家境贫寒，十三岁即弃学经商。他办事干练，颇有才华，遂受雇于平遥县城西达蒲村人李箴视，任西裕成颜料庄总号掌柜。得亲友间异地汇兑的启发，他发现了商机，即于清道光三年（1823）创设“日升昌”，专营汇兑，成为中国历史上第一家票号。日升昌的日渐兴盛，引发晋商广泛投资票号，山西票号鼎盛时期一度执金融业牛耳。雷履泰七十寿诞时，平遥商界赠“拔乎其萃”金字牌匾，以褒扬其首创票号的功绩。日升昌的协理，即副经理毛鸿翙，后因不满雷履泰的管理风格，转而投身“蔚字号”，锐意经营，与日升昌激烈竞争，而使中国的票号发展更趋成熟。晋商之所以能够“汇通天下”，成为中国近代商界紧步徽商之后的一支劲旅，而令世人瞩目，其原因在于“得人者昌”、“创新则强”。细细品之，商界政界概莫能外。

观赏平遥的历史遗迹，有启迪，亦有新美记忆。古城内外那明清时代的县衙标本，千年瑰宝镇国寺，颇富东方艺术的双林寺，汉民族文化特色浓郁的文武城隍庙、清虚观，等等，无不散发着古朴的悠悠韵味和一种久违了的旷世美感，让人受到来自心灵深处的触动。平遥四大街那背后小巷民居坚实的高墙，华美的屋宇式、墙垣式大门，屋顶脊端悉心装饰的烟囱帽，还有那风水楼、影壁和镇物的界石“泰山石敢当”，等等，都可透视出晋人对物质生活的讲究细密和文化精神上的深层情思与希冀。看着民居内的这些雅致建筑时，自然会理解为何这座城是如此的和谐。在这个古城中生活，建筑非但与人没有丝毫的距离，反而引人去爱一切匀称协调及与自己生活相宜的家居。平遥的民居可谓是人们在其他城市所无法看到的汉民族居住文化的签名册。阅看这本古建筑的签名册，人们自会被它的尊严与独有风格所打动，进而生发诸多的思索。文学家说“建筑为时代的纪念碑”，历史学家称建筑是“石头的书”，艺术家将建筑喻为“凝固的音乐”，而作为游客，我们当把平遥的民居建筑称之为什么呢？

往事千年，恋恋风尘，古城别致的建筑总是冲我们意味深长地微笑，撩拨着新奇的心灵。小巷中，庭院里，虽然主人变了，但他们依旧如前辈们一样平静安详地生活着，更加怡然自得地续写着晋人的新的神话。

“我在平遥等你，任凭时光老去......”走出古城，平遥之恋的轻悠小曲依然缭绕心头。感谢友人，不虚此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