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德瑞

我原在县城工作时,居住在城乡接合部。离家不远处有一座小山，这是当地常见的土山。山不算高，海拔不过百十米，坡度也不大。山上林木茂密，是鸟儿的乐园。山麓生长着一片野菊花，每年如期开放，年复一年，生生不息。附近的村民都特别喜爱它、呵护它。即使在那鼓励开荒种粮的年代，村民们也舍不得毁掉它，而是将其保护下来。时至今日，它已成了村民心中最美的花园……

每年清明节前后，野菊花开始抽出新芽，长出嫩叶。远远望去，绿茵茵一大片，像一床厚厚的绿毯，铺展在蓝天白云之下，十分抢眼；炎炎夏日，花木加速生长，野菊花也开始孕育花蕾。像女人十月怀胎一样，由小到大，由隐蔽到显露，预示着花期已不遥远了。

秋风乍起，带来了丝丝的凉意。野菊花开始绽放：两三朵、五六朵，而后是几十朵、上百朵，到了盛花期，一下开出成千上万朵。花朵虽不大,但连在一块儿,金灿灿、黄澄澄一大片，从小山麓一直延伸到大道旁、田埂边，倒也十分壮观，成为当地一道独特的景观。这时蝴蝶蜜蜂也纷至沓来，或翩翩起舞，展示靓丽的身姿；或落在花瓣上，拼命地吮吸花蜜。附近的村民，上至银须白发的老者，下至刚刚学步的幼童，一有空闲便前来观赏野菊花，个个喜形于色，人人交口称赞。更有直言者，制止极少数伸手掐花人：“把花掐回家插在花瓶里，只能供一家人观赏，而且三五天便枯萎了，实在太可惜……”如今随意掐花的人已经越来越少了。

人们喜爱野菊花，不仅因为它金黄美丽，清香扑鼻，还在于它要求于人的少，而给予人的多，具有宝贵的奉献精神：它不讲条件，甘居于荒野偏僻处，只要有土壤和阳光雨露，便能生根发芽，长出叶和茎，开出金黄的花朵。即使土壤贫瘠，雨水稀少，野菊花也不在乎，照样顽强地生长着。它不需要人工施肥浇水除草，没有一点娇贵之气，所以它最为忙碌的乡下人所钟爱。

野菊花不畏挫折，不惧灾难和逆境，无论是被砖石掩埋挤压，还是为牛蹄所践踏，它都能挺住，继续寻求生存的空间，勇于从砖石缝隙中抽出新芽，从牛蹄窝中爬起来继续生长；即使嫩枝被折断，也能在折断处长出新的根须……严冬降临，百花凋谢，漫天飘飞，唯有野菊花宁可枝头抱香死，也不愿落英随风流。野菊花不愧是花中的真君子！

野菊花具有很强的团结精神和自立自强的品格。它虽没有人工培育的品种菊花朵儿大、造型美，也登不了富贵人家的厅堂和文人雅士的小院，但它却不卑不亢、无怨无悔，而是相互紧紧地抱成一团。一株野菊花可以长出许许多多的枝丫，开出几十朵、上百朵，甚至更多的金色小花，星星点点，密密匝匝，相互簇拥在一起。一阵秋风吹过，它们即使倒成一片，但待风儿停息后，便会又立即昂首挺胸站起来，与其他野花野草为伴，共同装点这五彩缤纷的原野。这就是野菊花的品格。

我已离开原来生活、工作过的小县城好多年了，过往的人和事开始渐渐地淡忘，唯独小山麓那每年如期开放的野菊花仍记忆犹新，它的靓丽、芬芳、热烈让人难于忘怀。今秋我真想再去与它作一次亲密的接触，好好欣赏那人见人爱的野菊花……